听到这话,大家心底纷纷松了一口气。
一月为期。
只要熬过这一月,好生送走这位千金小姐,他们也算是对得起侯爷。
没人会觉得,沈绛会在这一月里立什么军功。
*
京城。
长平侯沈作明以身殉国的消息传来,就连宫里的永隆帝,都罢朝三日,以示怀念。
至于谢珣,则因为毒发还有刀伤,一直避居护国寺。
除了释然法师之外,再无人能见到他。
护国寺后山的桃花林,早已不是先前粉瓣如霞的盛景,枝头的花瓣早已经凋零的差不多,只剩下三两朵还零零散散的开着。
微风拂过,落英缤纷。
偶尔有一片花瓣,随风飘至旁边的凉亭。
落在站在凉亭内白衣男子的肩上,白衣胜雪,平添一抹粉色,多了几分缱绻温柔的氛围。
傅柏林到了跟前,这才轻声开口喊道:“微臣见过殿下。”
“傅指挥使。”白衣男子缓缓扭头,赫然便是避世多日的谢珣。
傅柏林眼底滑过一丝微诧。
锦衣卫巨变,指挥使尹晋被杀,指挥同知袁乘犯上作乱。
一时间,整个锦衣卫被清洗了一遍。
本该是皇上最锋利一把刀的锦衣卫,居然也调转了刀口,对准了圣上。
因此这几日,皇上已经命锦衣卫撤出了皇城守卫,该有御林军全权负责。
任郁作为当日誓死守卫皇城,保护陛下的人,一飞冲天,从一个副指挥使一飞冲天,成为御林军统领。
手握重兵,荣宠加身。
至于锦衣卫,这些日子是真不好过。
他们本就是皇上的一条狗,结果这条狗居然敢不忠心,还要咬自己的主人一口。
于是锦衣卫一下落入尴尬境地。
往日他们在京城四处抓人、监视、肆无忌惮,仰仗着的无非就是皇上。
现在皇上明显疏远了锦衣卫,甚至在锦衣卫此刻群龙无首时,一直未确定指挥使人选。
傅柏林轻声说:“殿下说笑了,卑职不过是个小小的锦衣卫镇抚使,如何担得上殿下这一声称呼。”
有些时日不见,谢珣眉眼更家清冷,黑眸眸底都没了往日的温度。
整个人看起来越发有了上位者的高深莫测。
立于亭内,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谢珣:“若是我说你当得呢。”
锦衣卫指挥使是块肥肉,虽然现在锦衣卫势弱,却还是有人想要咬一口。
傅柏林虽然只是个镇抚使,可是这次宫变,他率领部下忠心护卫圣上,这一切都被永隆帝看在眼中。
对于皇帝最重要的,并非是能力。
而是忠诚。
“阿绛在西北大营如何了?”谢珣突然转了个口风,问道。
傅柏林岂能不知两人之间的恩怨,那日沈绛离开京城,一刀捅入谢珣腰腹中,险些要了这位殿下的性命。
哪怕两人之间有情义,可是如今又能剩下多少。
沈绛险些杀了他。
傅柏林低声道:“殿下耳聪目明,哪怕不问属下,只怕也是一清二楚。”
他是越了解这位世子,越觉得胆战心惊。
此人是如何在永隆帝这个疑心病如此之大的帝王手中,培养了这么大的势力,如今大理寺的章汯是他的人,刑部尚书近日也被换了,一瞧便是他的手笔。
再加上他本人如今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三法司尽数在他手中。
还有任郁,人人都说任郁是皇上倚重的新贵,傅柏林却知此人也是谢珣的人。
而且谢珣太懂得什么叫韬光养晦。
如今朝堂上,太子造反失败,端王断臂,余下的几位皇子皆未成气候,本该是谢珣手握大权,权倾朝野之时,他居然会避居护国寺。
如此心性,能忍、够忍,足叫人心惊。
“她虽入了西北大营,但是想要掌握兵权,却极不易,”谢珣遥望前方,仿佛这一眼能望向千里之外的仰天关,他轻声道:“她一无身份,二无头衔,如何能夺得兵权。”
傅柏林讪讪一笑:“殿下,灼灼不过是个女子,她并无此野心。”
听到这话,谢珣转头望向傅柏林,突然一笑:“所以你不懂她,你们都不懂。”
他们都只是以看寻常女子的眼光去看沈绛。
可是沈绛早已不是寻常女子。
她受姚寒山教导,姚寒山从未将她束缚在闺阁之中,所教所授,皆是男子之道。
“我今日叫你过来,只想问你一件事。”终于,谢珣微垂着眼眸,居高临下望过来。
傅柏林站在凉亭外面,谢珣立于亭里。
“殿下尽管开口。”
谢珣清冷声线响起,与周围突然而知的清风融为一体,缥缈如雾:“锦衣卫指挥使之重任,你可愿接下?”
傅柏林虽方才已听他喊过一句,此刻却还是骇得有些说不出口。
他微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发干。
男儿立于世间,又有谁真的能视滔天权势如无物。
终于傅柏林在神色几经变幻后,沉声道:“卑职定不会辜负世子期望。”
“好。”
前方传来的清冷之音,满意至极。
*
第二日,谢珣终于接到宫里传来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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