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与甄二老爷对看一眼,脸上表情奇怪。
那边甄秀清暗暗攥紧手中玉箸,片刻后缓慢松开,与顾韫章笑道:“表哥,我听说李阳老先生给你写了荐书,荐你入文渊阁?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也不说呢?”甄秀清说话时,特地朝苏细方向看一眼,
苏细脸上表情不变,心中却是一惊。原来这厮这几天日日出去,就是在忙这件事?不过李阳怎么会给顾韫章写荐书的?
仿佛知道苏细在疑惑什么,顾韫章道:“老先生与先父颇有几分交情,可怜我罢了。”
“那也是个好差事。”甄秀清急道:“表哥虽眼盲,但聪慧过人,必能胜任此职。”
聪慧?苏细撑着下颚看向顾韫章。
男人皮囊确是极好,苏细也承认,这只绣花枕头肚子里头藏着坏水,但甄秀清这番话说出来,就像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小娘子轻哼一声,朝坐在身旁的顾韫章踢了一脚。
男人下意识朝苏细方向偏了偏头,苏细瞪过去,在对上那白绸时又觉气闷。气死她了!这榆木疙瘩,都不知她生气了。
……
一顿晚膳用完,苏细也没吃几口,都给那块榆木疙瘩气饱了。
“娘子,郎君让厨房给娘子炖了盅燕窝,让小人给娘子送来。”
“搁着吧。”苏细神色懒懒,没甚兴趣。
路安将手中食盒递给素弯,正欲离开时,那边竹帘子却被掀开了,“路安。”小娘子出现在那处,神色娇媚的朝他招手。
如此惊艳美色,路安面颊一红,踌躇上前,“娘子有何吩咐?”
苏细隐隐笑道:“这燕窝是单给我一个人的呢?还是旁人都有?”
路安转了转眼珠子,“娘子您的这旁人是指?”
苏细瞪眼。
路安赶紧道:“只给娘子的。”
苏细的语调又变的懒懒,“她没有?”
路安自然知道这“她”指的是谁。
“没有,郎君只吩咐厨房给娘子一人做了。”
苏细心中稍舒畅,“你们郎君呢?”
“在书房。”
又窝在书房里?
苏细提裙,正欲往书房去,那边养娘却是一把拽住她的腕子,“娘子,别急。”
养娘一脸神秘的把苏细拉进屋子,然后从衣橱内取出一套夏衫推给她,“我可是从小看着娘子长大的,娘子您的小心思还能瞒得了老奴?”
“来,您看看。哪个男人不喜美人佳丽?这罗衫半遮半透,定能将娘子您的十分美貌衬托出来。”
苏细盯着这半透不透,穿上去定然全透的罗衫沉默半刻,“养娘,他是个瞎子。”
养娘一脸可惜,“……老奴忘了。”
“不过娘子呀,您瞧那表小姐,端庄知礼,跟郎君又是从小的青梅竹马。这有句诗念的好啊,叫什么,郎骑马来,我绕床。”
“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娘子啊,您可要加把劲了。那表小姐看着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苏细自然知道甄秀清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当她远远瞧见,这夜半人静,甄秀清还在顾韫章的书房里头待着时,就坐不住了。
夜深人静,美人在旁,红袖添香,深夜话棋,这保不齐要出事啊!
苏细急急提裙过去,跑了一小段路,然后在距离书房三步远时停下来,猛喘一口气,平稳呼吸,摇着手中罗扇,迈着莲步,盈盈走到书房门口娇声道:“大郎?”
然后探头一瞧,“惊讶”的看到甄秀清,“早知表小姐在,我就不来了。”
苏细斜依门框,瞧一眼甄秀清。
甄秀清转身,看向苏细,“原来是嫂嫂。”
苏细摇了摇罗扇,看一眼天色,“你们慢说,我先走了。”
“也没什么事,只是明日表哥要去苏府,我放心不下,过来瞧瞧罢了。”
“苏府?”苏细神色疑惑。
“明日苏家设宴,京师内的名流之士皆会前往。怎么,表哥没有跟嫂嫂说吗?”
没有!苏细气得又咬一口小银牙,她看甄秀清一眼。
去个苏府,又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时辰不早,我先去了。”甄秀清端着身子,从苏细身旁走过,苏细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冷梅香,夹杂着几许熟悉的青竹味。
这书房是顾韫章的地方,到处都沾着一股浅淡的青竹香。甄秀清身上染一些,自然无可厚非,可小娘子还是气得绞紧了手中罗扇。
“娘子?”坐在书房内的顾韫章试探性的轻唤一声。
苏细提裙,步入书房,看一眼甄秀清和顾韫章下了一半的棋,凉凉道:“我还当你有了妹妹,忘了娘子呢。”
“怎会?”郎君很是惊讶,“娘子为何会这样想?”
“我怎样想了?我不是想到你心坎里去了嘛,这位表小姐与大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比我亲近多了。”小娘子的语调渐高,气得小嘴儿都能挂油瓶了。
顾韫章沉吟半响,“娘子误会了……”
“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你就是图她!”苏细手中罗扇猛地往前一拍,棋盘一震,苏细的手也拍得一麻,不过再疼她也得忍着。
小娘子憋红了眼,眼泪悬眶,憋了只一小会儿,啊,忍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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