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点了点头:“知道了。”苏衔犹自揽着僵硬的谢云苔, 不着痕迹地扫了眼皇长子。
皇长子恰好也抬头,目光直接在他面上定住:“丞相借一步说话。”
苏衔眼底的凛色一划而过,复又是那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悠闲起身, 他随着皇长子踱向门外。
谢云苔不知道他们要走多远,不禁有点不安,怕一会儿三皇子气不过杀回来,算账算到她头上——苏衔方才那话无异于把她卖了,三皇子不敢动苏衔还不敢动她?
略作踟蹰,她开口:“公……”刚出一个字,他一记眼风扫过来,似笑非笑的在她面上一划:“乖乖待着,别怕哈,没人敢绕过我动你。”
谢云苔一讶。这个人,会读心的吗?
苏衔说罢,大步流星地与皇长子一道出了厅门。皇长子一语不发地走向西边,他也不问,直接跟着过去。直至绕过这方屋子,皇长子在无人处停了脚。
视线在苏衔面上顿了顿,皇长子轻喟:“三弟好歹也是个皇子,出门在外你给他留个面子。”
苏衔的目光微微一凝。玫妃的死讯刚传过来,结合从前的种种,他存了心要看殷临曜对此是什么反应,以探个中虚实,结果他所言与此竟无干系。
苏衔不露痕迹,闲闲地笑着:“你还帮他说话了?我可听说淑妃娘娘很有雄心壮志,这位三殿下也不好对付啊。”
皇长子面色发沉:“再怎么说,他也还叫我一声大哥。”语中一顿,继道,“自家兄弟,要打架关起门自己打,休要在外人面前丢人。”
话中的意有所指太过明显,略带几分为人长兄的威严。苏衔不禁挑眉,淡看着他。
对视了一息,皇长子轻叹着摇头:“知道你不爱听。”说罢率先提步往回走去,走出几步,复又朗声,“治灾之事我觉得丞相所言有理,若争到宫中,我自会站在丞相一边。”
苏衔没回话,静了半晌,也提步回到厅中,带着几分不耐一唤:“谢云苔。”
谢云苔:“啊?”
“回去了。”他皱着眉头,转身就走。
谢云苔赶忙拎上食盒追他出去,二人登上马车,一并回府。
回府的路上,苏衔一路都没说话。其实这样的时候他通常都不会说话,不是阖目小睡就是自己想事,但这回谢云苔还是很快觉察到了他的情绪异样。她不由添了几分小心,生怕惹他不快,回到府中亦是如此。苏衔偶尔侧眸,就对上她唯唯诺诺的小模样,心里暗嘲:小狗腿!
等到他安下神开始读书,她很快寻了个机会去陪苏婧,他嗯了一声,由着她走,她告退得十分麻利。
“姑姑带我去荡秋千!”屋外,苏婧甜甜软软地往谢云苔怀里一扑。
小姑娘真可爱!谢云苔暗暗地想着,下意识地扭头扫了眼屋里——论长相苏衔与苏婧是都很好看,但论性子,真是一看就知苏婧不是苏衔生的。
苏衔这个阴晴不定的古怪脾气才生不出这么可爱的女儿!
“走,荡秋千!”谢云苔笑吟吟地牵起她的手走出院门,去了园子里。园子里的小秋千是在苏婧来后才扎的,最近因为春意渐浓,苏婧自己摘了些各色的小花点缀在吊绳上,把秋千打扮得漂漂亮亮。
谢云苔陪她玩了两刻工夫,府里的嬷嬷寻了过来,催苏婧去读书。苏婧今年五岁,课业倒不重,只是认认字写写字,但小孩子自然是觉得玩比学习好,就扑在谢云苔腿上眼巴巴地看她:“我再玩一会儿,就一会儿!”
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端的是盼她开口去跟嬷嬷打商量呢。
不行哦!
——谢云苔心里这样想着,却是想了三遍都没能说出口。小姑娘实在太可爱了,这副样子就让人心软。
心念转了一转,她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走向嬷嬷福了福:“公子近来朝中事忙,都不得空陪她,便让她多玩一会儿吧。嬷嬷再陪她玩一刻,就让她回去读书,可好?我回书房听吩咐去。”
这样一来,苏婧是能多玩一刻,但也就是只多一刻了。再想多玩,嬷嬷可不会心软,而她早早地溜了,到时自也不会帮她说话。
嬷嬷一想就明白了这个理儿,笑眯眯地点头:“哎,行。姑娘你放心去,我自会好好陪着她。”
苏婧正值天真无邪的年纪,自也不会多想大人们明明白白的安排,只开心得欢呼雀跃,与谢云苔说了再见,就又跑回秋千上去了。
谢云苔折回书房,一少年正从院门处出来,十四五岁的模样,衣料讲究却有些显旧,身边也没带下人。谢云苔从前没见过他,微愣,迟疑着询问:“请问这位公子是……”
对方也看向她,很快一揖:“姑娘,可知丞相大人去了哪里?”举手投足文质彬彬,很是有礼。
谢云苔举目看看院中:“没在书房里?”
对方摇头:“不在。”
谢云苔:“穆叔也不在?”
他又摇头:“也不在。”
谢云苔便说:“那就是有事又去了户部,或者进宫了。穆叔该是被差出去送什么东西了。”
近来都是这样,苏衔忙起来说走就走,未必次次都会告诉她。有些奏章书信急着要送出去又不便让寻常小厮经手,就让周穆去送。
少年不觉哑笑:“我是先去的户部,见没人才寻到了府里来。若他恰进了宫,倒正好走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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