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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瞧她们带的干粮简陋,这日头也有些晒人,那烧饼嚼着怕是难以下咽,不如将我们的分给她们一些?”
    说起来都是干粮,但孟绣她们带的就是简单的两张烧饼一壶冷水,他们马车里带的却都是精细的糕点,烧鸡肉干应有尽有,车上备的也是新煮的茶水,还有果子酒。
    赵谨克懒洋洋地靠着树干,身下还垫着干净的锦毯,道:“管她们作甚,不是一路人,这饭也吃不到一个碗里去。”
    赵谨克这么说,季柔也没再坚持,倒不是她心善在遭了孟绣的白眼之后还要贴上去,只是孟绣也不过十六的年纪,只比她大一岁。
    荒山野岭的这么两个姑娘缩在树荫下丧蔫蔫地啃干粮,让人看着总有那么两分心酸的味道。
    “别操心旁人。”赵谨克一手拉住季柔的手,一手闲闲枕在脑后,“歇会儿,一会还要赶路。”
    “来。”
    赵谨克的手在季柔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眸光一挑,明显是要揽她到怀里来的暗示。
    季柔弯唇笑了笑,顺从地往赵谨克的身边缩了缩,然后抱住了赵谨克的腰靠好。
    春风轻拂,花香盈盈,赵谨克的手掌落在季柔的后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脑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平阳县案子的事情。
    阿芙蓉,阿芙蓉……
    不就是当年夏贼筹措军资的手段的吗……
    这般浑浑噩噩隐隐约约地粗浅想着当年旧事,不觉间,赵谨克拍着季柔后背的手便垂下了,大片殷红的鲜血骤然在脑海中铺开。
    那是也是个春寒料峭的时节,赵谨克恍恍惚惚看着自己地从一座衙署里面缓缓出来和面目模糊的同僚道别,心中只觉得奇怪,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那衙署额匾。
    尚书台?他怎么会在这儿?
    赵谨克一愣,忽的心中就升起了一种很慌乱的焦躁,脑中有一个声音叫嚣催促着让他赶紧回府,回靖平侯府。
    赵谨克心中生疑,却仍是控制不住自己,拉过了缰绳上马就往靖平侯府跑,那该有两条街的路程,不知为何就在他焦躁的心下缩短了,不过一瞬功夫,他便入了侯府之内,大步走过了那沿荷池的青石头径,看到秋娥就跪在那路上,赵肜在那里气势汹汹地数落,好像是秋娥打翻了她什么东西。
    “你又做什么?”
    赵谨克听见自己问赵肜,潜意识就很是不耐烦,赵肜还没开口,秋娥就扑了过来,跟他说季柔一个人在花园里的观景台,怕她着凉,让他赶紧过去看看。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但他的心底忽然有了隐约的预感,他看到自己往观景台走,心中开始不断催促着自己再走快一些,可是自己还是走得不紧不慢。
    然后,他就在观景台的的楼梯下,看到了躺在血泊里的季柔。
    “阿柔!”
    意识倏然变得清晰,往下的事情霎时在心中明了。
    赵谨克跪下来,伸手可以摸到季柔发凉的身体,他抱起她一面往屋里跑一面大喊人来,可转头看到来的人都是事不关己的漠然模样。
    兴许他们当年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可是在现在他的眼里,他看道所有人都是面无表情,机械地站在屋子里面,冷冰冰地看着他。
    只是他无暇理会这些。
    他让京九去太医院请太医,因为他怕自己救不好季柔,可是太医来得太慢了。
    他吩咐人烧热水,吩咐人拿药箱给季柔止血,吩咐人熬药……他看着季柔的鲜血染红了被褥,他看着季柔昏迷中惨白的脸被汗水浸湿……
    他浸染着季柔鲜血的手,触目惊心。
    他亲手接生出了那个注定夭折的孩子,好像听到他还哭了一声?
    “阿柔。”
    他听到也精疲力竭的自己跪在床边轻轻唤季柔,看着季柔苍白如纸的面容,颤抖地伸出手去探脉搏。
    他到底不是千金科的大夫,他真的没有把握……
    “阿柔……”
    他紧紧攥住了季柔的手,头埋在他们交握的手里哭出了声,生平第一次那样无助。
    只可惜,偌大的靖平侯府没有一个过来帮他,甚至连太医都请不回来。
    他守着季柔,守着这满室浓郁的血腥味道,还有那个断气很久了的孩子,一直守到很久,天色都暗了下来,京九终于背着一个老太医冲进了屋内。
    “公子!”
    京九惊呼着怔在门边,不知是被满屋的血腥吓的,还是因为看到了满手血污血染衣袂的他,或者是那个摆在他手边,那个已经断了气的孩子?
    “呵。”
    他听到自己轻笑,笑出了眼泪,抬手去抹,手上袖子上都是季柔的血。
    他们的孩子没了,纵使他并不精千金科,可也知道季柔受了那般重创,再经他那其实并不纯熟的施救之后,今后可能都不会有孩子了。
    而这这一切,都是他们赵家人自己做的。
    主谋是他待之赤城的长姐赵太后,帮凶则是她的亲生母亲,二姐赵肜,或许还有更多袖手旁观的亲族人。
    他说过要给季柔一个真正的家,他发过誓会永远保护她的,可是如今他什么都做不到。
    支离破碎。
    赵谨克捂住了眼睛大笑,泪水浸染了手上季柔的血,像是血泪,蒙住了他的双眼,拖他入深渊里徘徊挣扎,无休止的拉扯,然后猛然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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