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无益。”赵谨克的眸底云淡风轻,“动手吧。”
……
风起,风云涌动,山雨欲来,长剑穿胸而过时,是一种痛快的犀利。
“我本想带她远走高飞不理世事,是你纠缠不休。”
“你不配……得到她。”
“配与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不配……”
血雨洒落,涤荡一清的是刻入灵魂的梦魇。
“公子,都装好了。”
一辆简陋的青蓬马车上,尸体一具又一具地堆垒而上,几滴鲜血自间隙里滴答落下。
赵谨克用布抹缓缓去剑锋上的鲜血,看着那三尺清风映出了他的双眸,清冷坚毅,眸底几分深沉沧桑却又如此熟悉。
很久以前,也是他亲手斩断了他的生机,旧日重现,亦是如旧时平静。
赵谨克伸手挑开车帘,那具尸身压在最上头,闭着眼睛,断气已久。前世半生纠缠,本以为今生桥归桥路归路,可地狱无门你偏来闯。
赵谨克从胸口拿出玉牌,平安无事牌纤尘不染,赵谨克最后看了一眼孟子方的尸体,随手将玉牌仍到了他的尸身上。
“把尸体带出青州界外再扔了,尽量做得像一些。”
不能让人以为孟子方死在青州界内,起码以后不能让季柔以为孟子方是在青州界内死的。
“是。”
车轮滚动,带走前世纷乱,赵谨克的心底一派波澜壮阔后的死水无澜,翻身上马。
“回府。
快马奔回,十里亦不过转瞬即到,赵谨克在城外便将染了血的玄衣换下,又是一身雪色锦袍的温润儒雅的少年公子。
将剑交与京九,一丝血腥都不染。
“让人分批回去,不要露了破绽,你与我先去府衙走趟过场,再回府去。”
赵谨克一面进城一面吩咐,做戏做全套,哪怕等季柔收到孟子方的死讯都不知要何时也未必就能怀疑出是他所为,但更小心谨慎一些不仅能做得更加□□无缝,也能让自己心安。
城中的街市依旧繁华热闹,时辰尚不过午时。
京九扭头吩咐身后众人各自散去,却尚未下令,便见有人急急奔跑而来狼狈摔在赵谨克的跟前。
“姑娘被平阳县逃脱的贼人掳走了,姑爷快去救救姑娘!”
……
有风平地起,飞沙走石,好似山雨欲来之势。
动机为何,如何得的手,人又掳去了哪里?所有问题在听到秋娥道出贼人身份的时候,一切答案在赵谨克的心中昭然若揭。
几乎不必迟疑,赵谨克便带人去了刺史府。
“给我两百官兵,我替你剿灭莽苍山黑鹰寨的匪窝。”
开门见山,赵谨克看着眼前的青州刺史,一句多的话也没有。
刺史办公的书房里静得很,孟昉提着笔写文书的手微顿,然后继续落笔写着案上的文书,“赵参军莫不是魔怔了,何故突然说这番话?”
“你不是想知道平阳县一案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逃脱的案犯就藏在黑鹰寨里,那里是窦融一早经营在青州的暗桩,阿芙蓉也好,还是那做得□□无缝的假契据,都是窦融手下军师杨早的手笔,当年季申也在他手里吃过苦头,你若想保青州这一方百姓平安,不想让人参你一本渎职之罪,最好立即铲平了那莽苍山匪窝。”
不顾忌泄露天机,也不怕旁人心中作如何想又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一切的一切,在得知季柔被莽苍山的掳去之后,赵谨克都不再算计。
季柔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夏贼掳她无非是知晓了季柔的身份,绑去之后也无非是向朝廷威胁,而后祭旗。
匪徒残暴,一场绑架甚至没有赎回的可能,季柔在她们手中就没有价值,没有价值的人质自然不值得顾忌,又会受何种折磨?
莽苍山在平阳县往西,匪徒掳了人定然是要回莽苍山复命,而复命之后……大路茫茫,怕是想救人又是千难万难。
“黑鹰寨是窦融的人?”孟昉漫不经心地落笔写着文书,甚至懒与抬头看赵谨克一眼,“你说的这些本官自会立即派人去调差,赵参军请回吧。”
“孟昉!”赵谨克喝道,“莽苍山的人掳走了季柔,你难道不知道季柔的身份!倘若她出事,你如何与季申交代!”
孟昉闻言,终是停笔,道:“且不论你今日说的这些是真是假,只黑鹰寨在平阳县盘踞近十年,山上山匪亦三四百人不止,朝廷不知派兵清剿过多少次都铩羽而归,你今日一时冲动便说只要二百人就能剿灭黑鹰寨……呵。”
孟昉一笑,嘲弄轻视,就像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赵参军,行军打仗,可不似你在京城里围场行猎那么简单,都是人命,你担不起。”
“你说什么!”京九的长剑怒然出鞘,就指像孟昉。
赵谨克眸底一深,伸手虚虚一拦,是他欠妥。
上辈子身在高位太久,一声令下谁敢不从,居高睥睨不过都是下意识,孟昉这一声嘲讽倒是让他蓦然想起了如今的身份。
区区录事参军岂能驱使得动一州刺史?纵使他和季柔身份优越,但山高皇帝远。
“孟刺史。”
赵谨克沉下气来,捋清了思绪,“西北军情自你接任青州刺史以来,安稳了也有些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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