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矜无言听着。
楚惟垂下头,看着地面,道:“若她在世,不愿出现。也是因为朕刚即位,根基不稳,而她身份低下,唯恐朕感情用事影响大局,所以才一直不出现。她、真傻。”
“皇兄。”楚矜喊一声。
楚惟吐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朕没事。不管颜初棋是不是朕的儿子,他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加以培养,必成大器。”楚惟走向书桌前,准备给予颜初棋更为合适的官职时,瞥见书桌上摊开的折子,上面有一个“明”字,“明”中的“日”字少了一横,变成了口,楚惟心头一惊,连忙将折子翻开看,署名是颜初棋。
楚惟立刻大喊道:“来人,将颜初棋所有的文章、折子全部找出来!”
楚矜惊讶地问道:“皇兄怎么了?”
楚惟面色紧绷,紧张地翻折子找字。
不一会儿,温公公抱了一些纸张过来,道:“皇上,你要找什么,老奴帮你。”
“是啊,皇兄,你在找什么,我们帮你。”
“不用!”楚惟连忙将纸张摊开,一张一张,一行一行,一字一字地找。突然望着手持着一张纸,双手颤抖,眼眶通红,脸上却是笑意。
温公公不解。
楚矜顺着楚惟的目光看向纸上,看到的是一行行潇洒有形的字体,她疑惑地又看了几行,终于看到一句“玉在山而草木润……”,这个“玉”的少了最上面的一横,变成了“土”字加一点。楚矜目光一紧,接着看向书桌上展开的折子,快速找到了“明”字,也看了“明”字中的“日”字变成了“口”。
这、这是颜初棋写的?大周惯例,为了表示对君王、父母的尊敬,大周子民尤其是大周官员在说话、行文中皆避免说出、写出君王及父母的名字,像“明”和“玉”二字在书写时,皆少一笔,是大周惯用的避讳手法,也就是说,“明”和“玉”二字,是颜初棋父母之名。
颜初棋长得像皇兄,长得也像明玉,又避讳“明”、“玉”二字,今年又九岁,颜初棋或许真名是颜楚棋等等,这诸多偶然事件加在一起,几乎可以得出一个必然,那就是颜明玉还活着,颜初棋是皇兄和明玉的儿子。
在楚矜反应过来之时,楚惟已换上便装,大步跨出延宁殿。
“皇兄!”楚矜喊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朕自己去。”说着楚惟头也不回地走出。
“严强,你快偷偷跟上。”楚矜道。
“是,公主。”严强随即便跟上楚惟。
楚惟骑马奔出皇宫,在洛城绕了一圈,终于停在颜府,颜府距离曾经的将军府很近,近的走一刻钟便能到,楚惟越来越确定他的明玉就在附近。
颜府并不算大,三进的院子。
楚惟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没有上前,而是绕到了后门。他记得绿叶说过,明玉爱将百花房设在后门,一来供水方便,二来运货方便。
楚惟缓缓地走至后门,黑色的后门虚掩,他才走近,便听到里面的喊声,楚惟迈起的步子一顿。
“娘亲,你别动,一会儿我来抬。”这是颜初棋的声音。
楚惟屏息,却未听到对方的回答,他又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两步,轻轻推开后门,悄悄地饶过影壁。
“娘亲,燕叔叔又回函州了吗?他是不是回去娶媳妇啊。”颜初棋笑着说道:“布吉阿婆总催他成亲,这次他肯定跑不掉了。”
燕子七?燕子七也活着?
楚惟又向前走了数步,走出小门,抬眸便看到颜初棋提着一篮子花草从一个小院出来。
“楚棋,你慢点。”一个悦耳的声音传入楚惟耳中,楚惟全身血液凝固,这种悦耳声中藏着隐隐的跳跃,他有十年没听到过了。
是明玉。
他的明玉。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小院子。
十年前的那个女子缓缓从小院中出来,依然是白衣胜雪,黑发垂下,脸蛋白皙,眼神清亮而沉静。她喊住颜初棋,亲昵上前,伸手给他擦汗,伸手拧了拧他的脸蛋,浅浅一笑:“还是这么皮。”
楚惟一动不动地站着,望着她,望着望着,视线开始模糊,他伸手擦掉眼泪,视线又开始模糊,终于他忍不住用手捂嘴,强忍着眼泪,忍的眼睛通红,仍旧禁不住视线一再模糊。
明玉,他的明玉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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