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国维那个老匹夫,真是岂有此理!”
赫舍里家之所以一直没有太过于上心隆科多后院那档子事,其中固然是有着事太多□乏术的缘故,可同时也是因为他们明面上虽然走得不算亲近,然而关系却算得上是亲近,乃是从索尼那一辈起两家就结了姻亲,如此,再加上佟家在朝中的影响力,索额图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出了五服的族女去跟佟家翻脸,便是到眼下里探明其中一二,被狠狠打了脸,索额图只觉得面上烧得疼之余还有种被人戏耍了的羞辱,两怒并一拍着桌子就发作了起来。
“先前太子爷与我说起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太子爷太过于草木皆兵,可眼下里这一瞧倒还真是我被人当做猴儿耍了,好,好一个佟国维,好一个隆科多!”
佟家因着老爷子的厚待有着佟半朝之称,可赫舍里家从索尼从龙入关辅佐两代幼帝,出了一位元后出了当今太子爷,却同样的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便是别人碍着老爷子的颜面不敢给佟家找不痛快,索额图却是一点都不怵,回过了神的翌日就逮着点小事发起了难,弄得佟国维措手不及之余也很是摸不着头脑。
而看着一切走向皆如自己预料一般,身为最大幕后推手的胤禛也没闲着,他深知自家皇阿玛的性子和惯用手段,若是佟家和赫舍里家真的互相攀咬起来,不论谁对谁错不论拿着什么样的由头来闹腾,只要他一日还用得着佟家,一日还想要索额图帮衬太子,就顶了天不过各打八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以说非但不能让他看完接下来的戏,反倒说不定叫旁人钻了空子去,如此,便是只见他再度出马给太子支起了招。
胤礽并不是耳根子软的人,也如他所说的并不是一定要拉拢到佟家,但他可以不在乎那些本就各自为营的家族及朝臣各有心思,也可以不在乎如佟家原先那般不进油盐哪头都不靠的清高劲儿,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不接自己的橄榄枝反倒投入旁人的阵营,更别说这隆科多还好死不死的刚巧踩到了他的雷点。
就像胤禛一旦碰到德妃和十四的事儿就极为小心眼一般,对于胤礽来说胤褆就是这样的存在,在他看来,胤禩跟胤褆同穿一条裤子,若不是得了老大的示意老八决计没那个本事去拉拢佟家的人,反之佟家也看不上老八,便是虽然从眼下里看来,佟家还不至于真的全然靠拢了胤褆,也还没到因着这么桩子事儿就撕破脸皮的程度,他心中也早已然堵了口气,再被胤禛这么刻意为之的一撺掇,便是抱着给佟家一点教训,叫他们看清谁才是真正值得仰仗的心态出手了,京中的风向亦是从此开始发生转变——
“欸,你听说那佟家的事儿了没有?虽说咱们在京中也见惯了不少高门大户中的龌龊事儿,可这佟家一向德蒙圣恩,面上也很是一副拎得清的模样儿,却没想到关起门来竟是那副模样儿,宠妾灭妻成那样,我估摸着可是这京城里的头一份了!”
“嗤,我还以为是什么新鲜事儿哪?那佟家三爷偏疼小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连带着那李四儿身边的丫头都是一个比一个嚣张高调,这早就见怪不怪的事儿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
“呸,你知道什么?我有个远房姑妈的表姐夫的弟弟就在佟府里头的当差,听那传出来的话儿,那佟家三爷可不光光只是偏疼小妾,据说那李四儿刚进府的时候还算是安分了两日,可看着那正房夫人是个脾气好的便恃宠而骄过分了起来,现在后院里头都给她做了主不算,还一有个不顺心就拿着那正房夫人当出气筒,连带着那好端端的嫡子亦是过得比下人还不如,当真是说起来都觉得可怜!”
“哈?不是吧?原先不是说那正房夫人是佟夫人的嫡亲侄女儿么?难道佟大人不管,佟夫人也不管?”
“那李四儿嚣张跋扈到这种程度还被那佟三爷如珠如宝的捧着,这难道还瞧不出她在佟三爷心里的分量?那头要管这头护着,总不能真的为了这么点子后宅之事就剜了自家儿子的心头肉吧?还不是面上能看就算了?反正佟家向来得圣心,难道还有人敢不顾皇上的面子硬给他们添不痛快?”
“这……也未必吧?我有个远方表亲就是娶了从宫里头放出来的宫女,虽说这奴才不得议论主子的事儿,可真要说起来却也没少提皇上是个极为注重体统的人,尤其对自家人来得严苛,这佟家若是真仗着皇上的势就不拿规矩当回事,岂不是也让皇上面上不好看?”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茶余饭后的谈资传得最是快,便是不过两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而以往碍着老爷子的面子,碍着佟家的势力,碍着背后家族的态度,都察院碰上这种事儿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回索额图松了口,别人不敢上自有投靠赫舍里家的御史上,便是没等佟家回过神来闹清楚这风言风语是怎么一回事,弹劾奏折就摆上了康熙的御案。
索额图原就不是什么蠢人,跟在康熙身边这么多年可以说是深知老爷子的性子,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平三藩亲征葛尔丹等不少事儿上都站错了队,却依旧得以重用的原因之一,如此,再加上得了太子爷的提点脑子转过了弯,这弹劾奏折之上就更是半句多话都没有,只客观的言明了近日里京中的传闻和佟家确实不妥之处,闹得老爷子想要护短都寻不到由头,只能大手一挥先撸了隆科多的差事,眼不见为净的将人丢回了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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