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虽说当日养心殿中种种被胤禛下了封口令无人敢外传,可不说死了一个弘政伤了一个弘时,前朝后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只说前几日下的明诏,就是傻子也都能觉察出其中的猫腻,如此之下,心中本就有鬼的钮祜禄氏自是又气又急。
“亏得还是历经过九龙夺嫡的凤子龙孙,竟是就这点子出息就这点子能耐,难怪斗来斗去斗了这么多年,连个王爵都没捞上,真真是个顶没用的!”
“哎哟我的主子欸,眼下里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奴才说句逾越的,主子爷是个什么性子这天下怕是没有谁不清楚的,眼瞧着似乎只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可谁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主子您若是不趁早打算,只怕,只怕会是下一个九爷啊!”
“放肆!你这狗奴才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钮祜禄氏不是不心慌,之前把心慌转作怒火才勉强不至于失态,可桂嬷嬷这一席话却像是一根针直直的扎入了她的心中,话音未落便只见她如同炸了毛的猫一般勃然失色。
“本宫有什么可打算的,我可什么都没做,他自己舍得赔上亲生儿子的命做赌注,可不是本宫叫他这样做的,弘时,弘时也不是我害的,他自己要跟皇上过不去,原本先帝爷还在的时候他就与皇上不死不休了,这又有什么能赖到我头上的?”
钮祜禄氏不知道是在回应桂嬷嬷的话还是在安抚自己,一席话颠来倒去没头没尾,桂嬷嬷听得大急,她自己个儿却是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你方才不也说吗?皇上那般眼里头容不得沙子的性子,若是知晓了什么哪里会隐忍到现在,你瞧,他那儿都要启程去皇陵了,本宫不是好好的?对,就是这样,肯定是这样……”
“主子!”
桂嬷嬷只觉得自己都快疯了,甚至觉得自己当初简直是被屎糊住了眼睛,竟是还觉得自家主子是个可堪大用的,巴巴的陪着进了府伺候,却没想到旁人一年长过一年就一年能耐过一年,自家主子却是这些年来昏招不断,眼下里,更是把自己逼入了这样一个完全没有退路的死角里……想到今上处置起人来的干脆劲,桂嬷嬷只觉得从头发丝凉到了脚底板,一时间再也顾不上上下尊卑,麻溜儿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力抓住了钮祜禄氏的胳膊。
“主子,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小主子想想啊,若是现在去请罪,至少……”
“你闭嘴!请罪?本宫有什么罪?!”
钮祜禄氏作为同样重活了两世的人,当然比桂嬷嬷更了解胤禛的手腕,顺着桂嬷嬷的话一想也不由得打了个冷噤,她怕,她当然怕,天子一怒血流成河,可是比起怕她更为不甘——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她明明知道皇上的喜好,知道历史的走向,可是为什么一切都跟她记忆中的不一样?从她入府,他甚至都没有多看过他一眼,弘历,那个明明应该最得他喜爱的孩子,也从未得过他什么青眼,反而因为那个该死的小丫头片子无端端的惹了厌弃,堂堂满军旗出身的皇子阿哥竟然还不如一个汉军旗出身的弘时来得贵重,还有那个无论前世今生都死死压在自己头上的乌拉那拉氏,为什么她还不死?为什么她的儿子还活的好好的?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难道老天爷让她带着记忆重来一世,竟是为了让她再次失败吗?不,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难道是因为我的出现打乱了原定的轨迹?那……如果我让一切回到应有的轨迹上,是不是就会变回来?”
钮祜禄氏喃喃说着让桂嬷嬷完全听不懂的话,可听不懂却并不妨碍她看到自家主子面上一闪而过的狠厉之色,不由得顿时毛骨悚然,,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再说上什么,就只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让她更为毛骨悚然的轻笑。
“原来是这样。”
“齐,齐妃娘娘?!”
门‘吱呀’一声地打开,来人竟是原本应该因为弘时中毒而颓废不已的李静婉,然而一眼望去,此时的她哪里有一点之前的憔悴模样儿,盛装之下竟是比年纪小了十几岁的钮祜禄氏还要瞧着年轻些,再看了一眼原本嘱咐了望风的几个小丫头此刻全都不见踪影,桂嬷嬷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心冒到了头顶,惊愕之下,竟是连最基本的请安都忘了。
李静婉看着这一个愣在原地,一个如同魔怔了一般还在喃喃自语,不由得下意识皱了皱眉,然而她却不欲在这上头多做计较,挥了挥宽大的衣袖示意桂嬷嬷退下,毫不客气的坐在殿中主位之上,看着桂嬷嬷连滚带爬的爬了出去,整个大殿之中只剩下她和钮祜禄氏二人,方才把目光转到了仍旧站在一旁神神叨叨的钮祜禄氏身上。
“我是该叫你一句熹妃娘娘,还是太后老佛爷呢?”
“你?!”
李静婉仿佛自己说得是再寻常不过的话,一边说着还一边饶有兴致的敲了敲自己镶满了细碎宝石的指甲套,钮祜禄氏却是因为这短短几个字猛地从不甘中抬起了头,看着对方陡然瞪大的眼睛,李静婉肯定了心中所想的同时,也奇异的觉得原本心里的不平衡平复了很多。
想她堂堂21世纪新时代女性,有着比这些古人超前几百年的思想,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满以为自己也能像那些个清穿小说里写的一般,能够轻轻松松就登上最荣耀的那个宝座,然而她却忘了正正是因为后世人人平等,出生便被父母捧在手掌心里,只要遵循正常的轨迹读书毕业工作总能过得不算太差,于是,人便相对的浮躁,自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