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走着的时候,穆景安已经同她说了,这是罗纱舅父舅母的第三子,程博文。
穆景安便笑:“这哪能比得的?你是女孩子,又是他妹妹,他跟着你只能玩女孩儿玩的东西。”
见罗纱虽不说话,可明显不赞同的样子,穆景安就想到了方才书房中搁着的那些平日里兄妹二人用于学习和玩耍用的东西,思索了片刻后,对她说道:“你随我来。”
他叫住了活蹦乱跳的红蔻,问清了院中柴房的位置后,带着罗纱去到那里。红蔻好奇,便跟着去了。
走到门口,穆景安慢慢扫视了下屋内,视线定格在了一处,大步上前从中抽出一根树枝,仔细瞧瞧好似不太满意,便将它丢了,又换了一枝拿起来。
红蔻见他蹭脏了衣袖和衣衫下摆,便要替他拿,他倒是浑不在意那些个灰尘,阻止了红蔻后坚持亲手挑选。大概换到第七八根树枝后,穆景安才终于露出满意神色。
“你这是干什么?”罗纱不解。
“做东西。”
“做东西?”罗纱上下打量着他那比前世的叶颂青还要纨绔的一副样子,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穆景看出她眼中的怀疑,哼了声,也不多说,直直朝院中走去。
将树枝搁到院里的石桌上,穆景安从鹿皮厚底小软靴里拿出一把匕首。这匕首不过比半尺略长,宽也不过一寸多,柄和鞘都是乌沉沉的颜色,上面丝毫不见花纹和点缀。
罗纱就“咦”了声,说道:“我以为你会喜欢带宝石的。”
她其实是想到了当年他腰间挂着的爱不释手的装饰用小金刀,那小刀很是华丽,镶着许多宝石,只是被穆景安当做答谢送给了穆景霖。
听了她的话,穆景安往外拔匕首的动作顿了下,说道:“嵌宝石的虽华丽,却是当玩物和装饰用的;我这把虽看起来不出彩,却是顶好用的。”
说着他随意一动,树枝便被他削下来一截,穆景安就得意地朝罗纱晃晃明晃晃的刃。眼看着罗纱面露赞叹了,他才三下五除二,将树枝弄成了个“丫”字。
看看四周边角,穆景安觉得还不太满意,又细细地用匕首将那些枝棱慢慢刮圆润些,省得这些边角太尖锐了,容易划伤手。
罗纱盯着他瞧,觉得有些东西,当真是不服不行。
她从没见过一个人,就连削木头的动作,都能优雅贵气成这样的……
穆景安的随从早已赶了过来,是四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律短装打扮,看上去利落精干。
眼见“丫”字比较圆滑顺眼了,穆景安朝其中一个随从招手,说道:“上次让你留着的牛筋给我一根。”
随从掏出东西恭敬交给他后,穆景安便将牛筋穿过一块皮子——这皮子是他方才吩咐红笺准备的,上面特意穿了两个洞,恰好方便牛筋穿过。
弄妥当了,他就将牛筋两端绑在“丫”字顶上两端系牢。
罗纱有些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了,欲言又止,最后决定闭口不言。
叶颂青和程博文在穆景安削去枝桠边角的时候就过来了,程博文似是见过不少回,只淡淡地立在不远处看着。叶颂青却是觉得新奇,盯着穆景安的动作睁大双眼看得极其仔细,生怕漏了一丁半点儿。
穆景安瞅瞅东西瞧着完成得差不多了,一转眼就见叶颂青正两眼发直地看着呢,觉得好笑,拉过他的手将东西放到他手中,说道:“喏,这个给你玩。”
“当真?”叶颂青惊喜道,见穆景安点了头,他欢喜地跳了起来。“这东西,我只见大哥偷偷玩过,三哥和我是不曾摸过的。”
这倒是出乎穆景安的意料了,他倒是没想到叶颂青根本没玩过这个,“为何?”
叶颂青仔细想了想三少爷叶怀墨的话,说道:“祖母说我们这样的人家,不该玩这种过于粗俗的东西,而且……而且还会耽误功课!”
穆景安一脸同情地对叶颂青说道:“去,让你三表哥带你去打鸟去。”
程博文深深叹气,“大冷天的,打什么鸟儿啊。”
“打鸟不成,那打花打草总可以啊,实在不行,还能爬树!”穆景安笑道,拍拍程博文的肩,“交给你了,带他玩会儿吧。”
冷静如程博文,听到此话后也不由满脸苦涩,“景安,你明知道我玩儿那些还不如你在行,不如你……”
“谁让你昨日里打赌输了的?今儿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了,这小子可是你家的。”
原本程博文心中残留的那点儿不甘愿,在听到最后一句后成功地消弭无踪。
“往后可不和你打赌了,你是逢赌必赢。”程博文临离开前,丢下这么句话。
穆景安肆意笑道:“我说过我的运气是极好的,你没机会赢我,偏你不信。”
程博文边跟叶颂青讲解着弹弓的玩法,边朝后挥挥手。
叶颂青欢快地跟着程博文身边,捡了石子儿搁在弹弓上,手一松,弹出去,就算是石子儿没能成功弹出去直直落到地上,他也开心地咯咯直笑。
罗纱见状,就也慢慢地绽开了笑颜。
“他是个男孩子,能跑能跳能爬树能下河,这才对。”他指了叶颂青的背影,说道:“你们叶家这点倒是和程家有些像,竟然不让男孩子玩这个。”
罗纱默了默。
他说的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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