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两人一进院子便见到程二少奶奶盛氏垂首立在院中,显然是在等穆氏。
听到笑语声,盛氏抬头来看,却正好与罗纱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素来和顺温婉,知道自家弟妹做了那些事情后,已经是羞愧极了,此刻再见罗纱,便红透了脸更觉难堪,上前见过穆氏后急急向罗纱道歉。
罗纱忙说没事。
这事情本就不是盛氏做下的,罗纱不会迁怒到她身上。
想着二表嫂等在此处定然是在等舅母,罗纱便寻了个借口自去院中一处赏花,留下空间给她们婆媳二人单独说话。
盛氏大大松了口气,向穆氏说起了那两个小霸王的事情:“……我是亲自看着他们上了车子离开的。”
穆氏微微颔首,知道以盛氏的性子,此刻见了罗纱定然更是愧疚得厉害,就也不留她,看她将事情安排好了就让她离去了。
临出院子前,盛氏又特意去向罗纱道了声歉,也不等罗纱说没事,匆匆低着头走了。
罗纱上次来穆氏的院子是第一天到国公府时的那天晚上,当时天色已晚且又有些迷迷糊糊的,吃了顿饭就走了,因此她根本连院子长什么样儿都完全没了印象,就连用餐的那间屋子,都快记不起来是什么摆设了,故而现在她就像是头一回到这儿一般。
“……你先试试合适不,不合适再让她们改。”穆氏与她说着话,相携着进到屋内,又让人捧了衣物过来。
罗纱刚笑着谢过舅母,一抬头看到墙上的山水画和旁边的题字,不由“咦”了声凑了过去。
这字……这画……
她呆呆看了半晌,猛地惊醒过来,指了它惊喜问道:“舅母,这是谁画的?”
她看了十年,绝不会认错。如此肆意张扬的画法与笔迹,分明和书册上一模一样!
穆氏正让人将衣裙摊开来细看,听罗纱这样问,扫了眼她指着的画,随口说道:“是景安啊。我家几个臭小子的字画,都比不上他的好。”
穆氏说完后见罗纱半晌没声音,便去看她,谁知就见她在那里面带微笑地发呆,便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罗纱随口应着,却是又惊讶又赞叹,没想到那臭小子的字和画居然这样好。
不过也是,这般的肆意,也只有他作得出来,只是难为他这些年来如此费心了,为她默默抄了这许多的册子却从来不曾让她知道过。
这样想着,罗纱说不上来为什么,不由自主地抿了嘴在那边兀自笑得开心。
穆氏正交代着身边的丫鬟下次给罗纱做衣时需要改动的几个地方,一转眼就看到罗纱盯着山水画笑得腼腆,觉得有些不太寻常,就问道:“怎么了?可是这字画有什么不妥?”
“没有没有,”罗纱急急否认,“我只是没想到那些书册都是景安作的。”
“书册?”穆氏显然很是莫名其妙,“什么书册?”
罗纱就也愣了。
难道舅母不知道?
“就是放在匣子里的,”罗纱比划了下,“那些册子。”
穆氏便笑了,“哦,那是以前景安说送给你的礼物,我就没打开看过。”她继续低头看那些裙衫,仿若不在意地说道:“我看你们很熟悉?你和颂青身边的丫鬟都是他派去的。他经常去探望你吗?”
“经常?没有。”罗纱仔细思量后说道:“只见过……一次罢了。”
除去刚出生时穆氏带穆景安去叶家的那次外,罗纱真正见到穆景安的只有几年前的那一次而已。
这些年穆景安跟着他二叔去了军营玩,可没能再见面,不过时有书信来往罢了,都是通过他的手下传递的,人却是没见到。
穆氏听到罗纱与穆景安只见过一次面,忽地就松了口气,笑道:“原是我想岔了。”
罗纱不懂她在说什么,却也没心思去思量。
如今知道了这些书册都是由穆景安所做,罗纱倒是想起一事。
这几年穆景安去军营期间,自己也陆续收到了书册,只是它们却还是装在匣中跟着程家送去的物品过去的。
如今想来,定然是穆景安先将东西交给了程家拜托程家转交的,只是他明明可以将东西在派人送信时一并直接送去,为什么还要绕这样一个大圈子呢?
虽说有些不解,但想想这样张扬的人居然也有如此低调内敛的时候,这些年了都隐着瞒着没让自己知道,罗纱又觉得穆景安有些时候还是傻得挺可爱的。
这样一想,她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穆氏慢慢直起身来,看着罗纱难得露出的小女儿的娇态,虽不忍心但还是打断了她,“来,过来瞧瞧这些衣裳合身不。”
舅母的话一出口,罗纱的思绪便转到了衣物上面。
“这几件是让府里针线上的给赶着做的,不够精细也不够时新,待在绣坊订做的那些送来了,那才是真的漂亮。”
穆氏这样说着,拿了件樱草色缎面半臂,放在罗纱身前比量,半晌后又换了件藕荷色的褙子,“小姑娘长得漂亮了真是怎么打扮都好看,特别肤色白了在配上这样鲜亮的颜色,更是出挑,都快选不出来了。”
“罢了,”她指了放着的那些或是淡粉或是柳黄色的衣衫裙裾,说道:“都试试!有不合适的让她们赶紧改,现在就可以穿。等过几日绣坊做的送来了,这些怕是都要看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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