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纱还记得此人秉性,虽则不喜欢他,可此时他眼中的惊慌却也做不得假,就吩咐人给他端了椅子奉上茶来。待到刘卫才平息了会儿气息,方才问他是怎么一回事。
提起那件事儿,饶是刘卫才这样自认胆子大的,也还是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他拿着茶盏,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跟罗纱说道:“这事儿我只能同你说。”
罗纱见状,就屏退了其他人。
刘卫才见有个男的怎么也不走,就偷眼看罗纱,给她眨了眨眼,示意这事儿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罗纱就道:“这是我家二叔,最是信得过的。外面的士兵,都是他的人。”
刘卫才一听士兵是穆青巍手下的,虽不清楚眼前这男子是做什么的,却也知道这人肯定是个当官儿的,忙跪下磕了头叫了声“官老爷”。
待到重新坐好后,他依然转了身子对罗纱,压低了声音道:“我前些天见着,见着杀人的了。”
他扫了眼穆青巍,咽咽口水,颇为艰难地说道:“这几天,都在逃命来着。”
112居然是他们
为了这件事情,刘卫才已经提心吊胆了好几日。如今话一出口,登时轻松了许多,提起这事儿时,说话也比方才稍稍顺溜了些。
“我也不知那些人到底有没有看到我,等他们走了,我生怕他们再折回去寻我,就拿自个儿的衣裳换来了老乞人的这么一身穿上了。”他揪着破烂的衣裳角,说道:“这些日子我着实怕得紧,过上一两天就换个地方待着,睡不敢进客栈吃不敢进酒店,有心想雇个车回家,偏偏又把银子给弄丢了,如今一把老骨头都要散了架了。五丫头,你可得帮帮我。”
罗纱忙安抚他一番,又问道:“你看到杀人了,怎的不去报官?你只是看到杀人了而已,又不是……”
“你有所不知啊!”刘卫才急急说道:“那些人一个个冷冰冰地,捂着人的嘴一刀一个就给人抹了脖子,谁过来杀谁,大部分人都没来得及哼一哼就死了。等全院子人全死了后,他们又把尸体全都带走了,如果不是小老儿我亲眼所见,我都不知道那里犯过命案!”
他边说着,边想起来那些人干净利落的手段,又记起那些人将尸体拖走后,走在最后的那人朝着院子里冷冷扫视的那一眼……
他打了个寒战。
那人也不知道到底瞧见了自己没。可看着这些天没动静,或许是没看见吧。
罗纱听他说了那些人的做法,心中微惊,与穆青巍对视一眼,问刘卫才道:“舅公可知死的是谁?您当时是怎么躲过去的?”
“我啊!我是……”刘卫才想到自己是因为看到大树上依稀闪着金光,估摸着是个金子想要偷偷拿下来所以爬到大树上的,可这话一时也说不出口,就说道:“我是看着那树上,嗯,有个鸟巢,想去瞧瞧来着,结果那帮人就来了。”
看鸟巢看到旁人住处的树上了?
罗纱知道刘卫才偶尔会撒个小谎,不甚在意他的借口,只是想着他既然肯愿意找个借口,那他当时去到大树上,应当是实话了。
“至于死的那些人,说起来,你也知道。”刘卫才不安地搓着手,低语道:“就是孙家人。”
“孙家?涪水孙家?”罗纱震惊下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问道。
“是啊。我是在那边镇子里偶遇他们的,本来着既然有缘碰到了,就想和他们谈笔生意来着,谁知他们家的人那么不近情理,说了没两句不太投机的话就让我走。我原本也打算走了,后来——”他顿了顿,“后来看见那大树上有鸟巢,嗯,就想办法上去看了一看。”
谁知这一看,就瞧见了这种事情。
其实,他这些天来有时也是后悔的,都怪自己贪财,觉得孙家财大气粗生意上又有门路,所以虽然上次被孙家拒了,他犹不死心,这次遇到孙家人后就又跟了过去,依然想同他们打上交道。
若不是自己打定要同孙家做生意的主意,这次便不会遇到这事儿了。
不过,还有的时候,他又是极其庆幸自己是贪财的。
如果不贪财,当时他就不会看到个金闪闪的东西就偷偷摸摸爬到大树上,不爬到大树上,那些人来的时候,他也就刚好走到大门口处。依着那些人见一个杀一个的性子,少不得自己也会成为刀下亡魂……
这些想着,他也说不清自己爱财是对还是错了。
听到刘卫才的话,罗纱的心沉了沉。
将孙家干净利落做掉不留痕迹的,会是谁呢?
有谁现在会去除掉他家!
想到宫里头的那人,罗纱通体发寒。
那人定然觉得自己已经去除了穆家的隐藏势力,故而孙家再无用处。偏偏孙家知道太多,依着他的性子,想起来就会如鲠在喉。
死人才不会将秘密说出去。
他必然要下杀招才能安心。
这点,她怎么没预料到呢?又或者,她根本没去想孙家人最后的下场。毕竟,孙家人的死活,在她看来,和她无关。
只是没想到,孙家人会以这样一种悄无声息的方式死去……
“这次遇害的都有谁?”
“我只认得出孙家家主和他的几个儿子,其他那些人没见过,不过,死的人里面,也有孩子。”
有孩子?这就是斩草除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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