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会辗转反侧、毫无睡意。可到底忙碌了一天,孩子的身体又当不得累,没过多久,她就开始意识模糊。眼睛一次次慢慢闭合,又一次次强忍着睁开。
正当她渐渐支撑不住,马上就要坠入黑甜梦乡时,突然,低不可闻的嘈杂声传来。
江云昭骤然清醒猛地坐起身来,跳下床,趿着鞋子走到外间,推了推蔻丹,说道:“你去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不待她说完,门已经被人从外面大力打开。
红缨急急地迈步入内,抬眼看到目光澄亮的江云昭和睡眼惺忪的蔻丹,便是一愣,“姑娘,你怎么起来了?咦?你衣裳怎么没脱?”
门开后,纷乱之声听得更加清晰了些。
江云昭心里忐忑到了极致。她紧紧握住身边蔻丹的手,抓得死紧,声音微颤轻轻问道:“红缨,出什么事了?爹爹和娘亲,都还好吧?”
红缨年龄尚小,还不够沉稳。如今看到江云昭既希冀又渴盼的眼神,她便忘了郑妈妈的叮嘱,当即说道:“侯爷和夫人不知怎么了,刚刚有些腹痛,还呕吐了一次。不过大夫已经叫来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话音刚落,身边人影一闪。红缨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问蔻丹:“刚刚那是姑娘跑出去了?”
蔻丹这便真正清醒了。
急急披上外衫,又去江云昭房里拿上她的外裳,蔻丹边向外跑边朝红缨狠瞪了一眼,喊道:“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去追!”
红缨这才忙忙地跟了上去。
江云昭踉踉跄跄跑到秦氏屋里的时候,正好有一个须发花白的大夫刚给她把完脉。
“夫人这是受了凉伤及肠胃。我给开副方子,吃上两天,好生休养下就也痊愈了。”
郑妈妈明显松了口气,笑道:“多谢陈大夫。劳您费心了。”
江云昭冲到秦氏床边,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母亲,心痛不已,扭过头连声质问:“陈大夫?哪个陈大夫?你在何处开馆医人?又是何人前去请了来的?”
“昭儿,不得无礼!”秦氏按着胸口,声音嘶哑地说道。
郑妈妈看她侧过身挣扎着要起来,忙过去扶了一把。生怕秦氏说多了话更加难受,忙替她答道:“姑娘,这位是回春堂有名的大夫,二夫人看夫人病了,特意让杨妈妈亲自请了来的。”
马氏!杨妈妈!
江云昭眼神骤冷,却也明白秦氏此时受不得刺激。好生与母亲说了两句话后,江云昭急急走到外间,问红锦:“平素来府里看诊的周大夫呢?去了哪里?”
“周大夫半个月前便离京回家乡探亲了,需得下个月方才回来。”红锦不紧不慢地答着,接过刚刚跑到的蔻丹手里的外裳,顺手给江云昭披上。又用眼神示意欲言又止的蔻丹和红缨二人在旁边候着,先不要插话。
江云昭沉着脸在屋里走了两圈,最终朝着门口行去,“我去父亲那里看看。”
她的手刚触到帘子,外面就传来了江承晔的声音:“母亲怎么样了?可是让大夫看过了?”
江承晔进到屋内,就见自家妹子绷着个小脸神情严肃,便笑问道:“怎么了这是?”
看到哥哥之后,江云昭担惊受怕的心总算有了点着落。可是江承晔这副万事不担忧的模样,又让她暗暗心焦。
她把江承晔叫到一边,轻声问道:“哥哥,你可有法子另叫个大夫来?”
“另叫一个?”江承晔望着门口,看着又有一位中年大夫提着药箱进到门内,便道:“二婶三婶已经遣了人去请了好些个大夫,何须再叫其他的?”
“或许这些大夫都不得用呢?”
江承晔的神色慢慢严肃起来,“昭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瞧着爹爹和娘亲这次病倒,不那么简单。”
江承晔认真看着她,片刻后,忽地笑了。
“小孩子家,想那么多作甚?不过是受了凉肠胃不适,没那么严重。”
江云昭紧了紧握着的拳,将牙齿咬得死紧。
果然还是太小了!才八岁,就连哥哥,都不肯相信她的话!
也不知二房三房到底使了什么法子,千防万防,竟还是被她们得了手!
如果没有其他大夫来看看,那些人只要用一个‘拖’字诀……待到事成定局无法挽回,那就什么都晚了!
“你们在那里说什么呢?”秦氏虚弱的声音传来。
江云昭心中一凛,忙去阻止江承晔。可惜的是她身量太小动作不够灵活,急急出手也才拽到江承晔袍袖的一角。
江承晔没有发现她焦急的神色,笑着与秦氏说道:“昭儿担心您的安危,生怕看病的大夫不够,还想再叫几个来呢。”
正给秦氏把脉的大夫捋着胡须哈哈大笑,“小姑娘好生可爱。这看病啊,大夫多了不见得好,大夫少了不见得不好。只要用对了药,哪怕只有一个大夫,那也是顶用的。”又对秦氏温和说道:“夫人这是凉气入体着了寒,吃几副药就也成了。”
药方刚一写完,秦氏正要谢过大夫,哪知刚开口喉头便是一腥,再次吐了出来。
郑妈妈眼疾手快用铜盆接住了秽物。她给秦氏擦了擦嘴,有些担忧地问大夫:“夫人这样,当真没问题?”
大夫笑得和善之至,道:“无需担忧。”
郑妈妈的神色就也舒缓下来,吩咐红锦送大夫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