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昭轻声道:“我怎么敢欺瞒公主呢。前些日子家中出了些事,那几天才刚刚有所好转。哥哥也是存了带我散心的念头,拉着我一同去了。廖世子帮过我们,知晓我家的境况,自然不会狠下心来做那种事。至于讨要东西……不过是世子和娘娘心善,怜我家中多灾多厄,故而赐物庇护。”
陆元婷和陆元敏自从听了陆元博的话后,就暗中打探过江云昭的情况。宁阳侯和宁阳侯夫人‘病重’一事,因有太医院的人过去诊断,她们倒也有所耳闻。
想到那晚上廖鸿先过去帮了忙,亲眼看到过小姑娘的爹娘病危差点没了命的情形,陆元敏就也心软了,扬手说道:“罢了罢了。饶你这一回。真是的,没见过你这样的。爹娘病重了还不好好在家待着伺候,到处乱跑什么?”
江云昭说道:“九殿下邀请了,不敢不来。”
陆元敏张了张口,彻底没话了。
陆元婷淡淡地笑了。
她打量着江云昭,轻轻说道:“江姑娘好利的一张嘴。竟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江云昭神色微变,行礼说道:“六公主可是误会我了。父母大病初愈,我万万不敢提那个字的。”
陆元敏见她神色凝肃,知道她说的是陆元婷口中的‘死’字,就推了推陆元婷,对江云昭道:“六姐姐她说话向来带着刺。我们都习惯了。你也别放心上。”不由分说将陆元婷给拉走了。
陆元婷回头望了江云昭一眼,嘴角的讥诮笑意一闪而过。
可惜江云昭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已经侧过身子,没有看到。
她望着不远处正走过来的嬷嬷,笑道:“刚刚与公主们说着话,竟是没看到您。”
庄嬷嬷是跟在皇后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身份与寻常宫人不同。便是宫里的小主子们,也要给她几分面子。
江云昭称呼她时,就也如对待长辈那般用了敬称。
庄嬷嬷和蔼地笑了笑,唤来一个小宫女,吩咐道:“你陪江姑娘散散心吧。”又对江云昭道:“宫里的景色不错。左右时间还早,姑娘不妨多走走,多看看。闹心的事情,就也尽数忘了。”
江云昭这才恍然意识到,庄嬷嬷怕是早就过来了,方才几人的对话或许已经被她尽数听到。
她笑着谢过了庄嬷嬷,这便问了小宫女那几处景色最美,边说着边朝外行去。
待到人走后,庄嬷嬷方才回到殿中。
皇后问道:“怎么样?看元敏和元婷的样子,那孩子怕是要受难为了。”
“是受了一些难为。不过江姑娘行事大方得体,倒是无甚风浪地过去了。”
“哦?此话怎讲。”
庄嬷嬷将方才几个人的对话行事一一说了,又道:“江姑娘不仅将自己脱了出去,还特意帮娘娘和表少爷寻了托词,并未将事情都推到表少爷身上。”
庄嬷嬷是皇后从娘家带过来的。自皇后小时直到现在,她足足伺候了三十几年。提到廖鸿先时,素来把他当做皇后的外甥来称呼。
“……奴婢觉得,江家的姑娘,是个心善知恩的。”
皇后听了庄嬷嬷的话后,沉吟片刻,喟叹道:“这孩子不错。也不枉费鸿先一番苦心。”
庄嬷嬷怕江云昭拘谨,选了个年岁不大的小宫女伺候她闲逛散心。
那小宫女入宫不到一年的光景,还未被这深宫彻底磨平性子。见江云昭性子和善,她就打开了话匣子,每到一处都详细讲与江云昭听,很是活泼。
陆元博乃是吴妃所生。吴妃为了给儿子庆祝生辰,特意求来皇上和皇后的恩典,准备了宴席,还邀请了一些身份高贵的少爷姑娘进宫赴宴。
江云昭原本打算去寻相熟人家的女儿说话。后来见这小宫女说话有趣,索性弃了那与众人扎堆的念头,边走边与这小宫女说着话,听些趣事来消磨时间。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荷花池旁。
因着已到六月,荷花开得正好。小宫女便笑道:“前些日子还都打着苞,一段时间没过来,如今倒是开起来了。姑娘好眼福,竟是刚巧碰到了。”
荷花池边栽了垂柳,又有好几座假山坐落在侧。微风吹拂带来阵阵凉意,这儿便现出一种别样的清幽与静寂。
小宫女见江云昭显露出几分喜欢来,就笑道:“时间还早着,姑娘不妨在这里歇息片刻。待到宴席时辰差不多到了,奴婢再带您过去。”
比起与众人寒暄说话,江云昭更喜欢在这个地方独处。
她也不多纠结,当即笑着道了声“好”。
赏了会儿花后,小宫女便寻了假山旁的一块矮石,细细地用帕子擦干净了,请江云昭坐了过去。
江云昭端坐好,正望着池中锦鲤嬉戏。小宫女忽地说道:“咦?她怎么过来了?这可是巧了。姑娘,有位别宫的姐姐也来这里了,方才还朝奴婢招手来着。姑娘独自待个片刻可好?奴婢过去看看,很快就会回来。”
江云昭四顾望了望,果然看到远处有个宫女在朝这边挥手,就有些迟疑,“我对宫里不太熟悉。万一需要离开的时候寻不到路,那可怎么是好?”
“姑娘放心。不过几步路的功夫,耽误不了多少时候的。”
她说得恳切,江云昭只得同意了,又叮嘱道:“那你记得赶紧回来。”
小宫女一再做了保证,拎着裙摆小跑着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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