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十分熟悉。
姚希晴扭头去看,就见自家婶婶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正立在一旁。
“我不过是去安排了下回程的事情,你竟惹出这样大的事情来!”姚二夫人声色俱厉道:“还在这儿做什么?赶紧回屋,给王爷和王妃陪个不是!”
她性子颇为柔顺,在家的时候甚少生气。
姚希晴瞧出她神色中有几分紧张,突然明白过来,婶婶如今的态度恐怕就是父母的态度。若自己真的就这样走了,国公府怕是并不会欢迎她。
她顿时有些绝望了。
姚二夫人趁她不注意,拉着她往屋里行去,边走边低声和她絮叨:“王妃说大房那两个是不成气候的,往后世子之位少不得要落到泽昌身上。再者,那明粹坊既然跟着那丫头嫁到了廖家,断然没有让他们大房吃独食的道理。看王妃的意思,泽昌往后必然会大富大贵。你嫁过来,哪有什么可委屈的?”
姚希晴一想到先前他们几个将盖着盖头的她孤立在一旁的情形,就憋屈得难受。再想到廖泽昌说要娶个丫鬟一事,更觉得是讲她的脸面给踩到了地上。
她有心和婶婶好好说说,姚二夫人已经将她带进了屋里,亲手交给了董氏。
“这孩子被我们给惯坏了,难免行止有所欠缺。往后还得麻烦王妃费心教导了。”
董氏以前还待姚希晴有几分真心在,今儿这么一闹,那真心也所剩无几的。听姚二夫人这话,如冰的面容虽然看上去好了一些些,却扭过头去,看都不愿再看姚希晴一眼。
廖宇天看了眼远处似笑非笑的廖鸿先,不愿在这个侄儿面前出了丑,就有些想讲和。可那么多宾客看着,他若真的服了软,倒显得王府自愿伏低做小了。故而沉吟许久也拿不定主意。
廖泽昌倒是无所谓。
对他来说,娶谁不是娶?姚希晴相貌还不错,身段也还好。最重要的是,母亲告诉他,姚国公府能成为一大助力。
眼看着姚二夫人带着姚希晴来认错了,廖泽昌也不多话,只踢了踢脚边的红盖头,对姚希晴道:“去,自己戴好了,然后过来行礼。”
姚希晴看着他那蔑视的模样,深深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想要诉苦,却因远离故土,不知该寻何人才好。
正暗自失落绝望着,头上一暗,映入大片的红。
“好好听话。日后自有你的荣华富贵。”姚二夫人的声音近在耳畔,“今日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以王府和国公府的地位,那些人不敢随意乱嚼舌根。”
姚希晴紧紧咬着唇,五指将大红嫁衣的两侧握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这才没有将愤怒的吼声喊出来。
姚二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接过丫鬟小心翼翼递过来的红绸两端,塞进姚希晴的手里,“好好拿着,去给泽昌服个软,这事儿就也过去了。”
两端都在她手里,分明是让她给他送过去一边了。
姚希晴执拗地将一端塞回给姚二夫人,却被姚二夫人固执地塞了回来。
姚希晴满心绝望,恨恨地握紧了那一端,在姚二夫人的指引下,一步一步,走到廖泽昌面前,递过去了一边……
于是礼乐声再次响起。
先前夫妻俩一起拜天地父母的流程,继续走了下去。
宾客们重新带上笑颜,笑着说些祝福的话。
一切都看上去极其自然和明确。好似先前的不过是一场幻影。大家如今看到的,才是真实情形。
江云昭目睹了他们闹的这一幕幕,再看见如今和乐融融的情形,只觉得啼笑皆非。
——廖泽昌和姚希晴定然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没受过丁点委屈,这才能说出先前那般不负责任和任性的话来。
不过话既已出了口,他们竟然还能当做无事人一般随意‘玩耍’,却也太将婚事当儿戏了。
她觉得眼前宾主尽欢的情形太过讽刺,着实无法忍受。与廖鸿先低声说了几句,准备离了这边去到外面,寻个清净的地方透透气。
廖鸿先特意叮嘱她:“先别回晨暮苑。”
江云昭奇道:“这是为何?”
廖鸿先朝廖宇天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又随手指了指旁边桌案上的一本书。
这就是说,一直在打那些账本主意的永乐王,今日会趁乱出手。
真是如此的话,帮他之人极有可能就是红燕。
江云昭了然。这个时候她若出现,怕是会坏了那些人打的‘好算盘’。
她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就与廖鸿先道了别,往屋外行去。
礼乐声中,廖泽昌不甚在意地拉过红绸,无可无不可地继续行礼。待到引着新娘子往洞房走时,他只觉得心里头有块地方空落落的,盛满了失望和被欺骗的愤怒。
原先他看姚希晴大方活泼,还是有些期待婚后日子的。毕竟到了床.上的时候,他也不希望对着一块木头。活泼点,起码能多些趣味。
可今日经了这一遭他才发现,这泼妇有些疯魔得过了头,全然没有女子该有的娇柔之态。虽说木头不好,但真让他对着个歇斯底里的人,他还真觉得索然无味。
倒不如……
倒不如那些面上正儿八经,骨子里透着风.骚,勾得人心痒痒的那种带爪子的猫。
廖泽昌的脑海中瞬时间想到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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