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疏桐打断老太太,说:“既然你这么爱你儿子,那我问问,你儿子生日是哪天?”
老太太愣了好一会,又想了几秒钟,才说:“七月初三。”
祁正抱着的晶晶说:“不是,我爸爸是农历七月二十的生日。”
老太太瞪了一眼晶晶:“我年纪大了,还生了六个孩子,最大的都四十多了,我哪能每个人都记得住啊。”
许疏桐说:“对,很正常,六十好几的你,记不住三四十岁的儿子的生日,确实很正常。那么,总该记得你心爱的儿子的忌日吧?”
老太太再次懵住了,她哪里知道短命鬼儿子的忌日,只记得抚恤金一共发了多少。
围观的人忍不住说:“记得才怪!”
许疏桐转而看向庄大嫂和依然拽着邓翠华的钱包不肯撒手的庄小姑,“你们呢?你们要是能说出来,我就让你们把你们想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
庄大嫂和庄小姑,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面露喜色,但是很快就又笑不出来,因为她们都不记得庄老二的忌日。只能清楚地记得,接到消息那天,全家上上下下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快去部队把抚恤金抢回来,可不能让邓翠华和赔钱货花掉一分钱。
庄老太太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儿媳:“大娃他娘,你怎么这么没用!赶紧想啊!”
庄大嫂有些委屈:“娘,他二叔出事的时候,我不是在地里干活嘛,不太记得了。小姑,你那段时间天天在家里,你好好想想。”
庄小姑白了庄大嫂一眼:“你别什么事都赖我!”
另外一边,邓翠华抬头看天,眼底一片悲凉:老庄,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咱们所谓的亲人……之前我还想着,等日子好过起来,不计前嫌,帮衬他们一下。现在……以后,他们过得不好的话,老庄你也别埋怨我。小许说得对,烂好人,其实是扶不起来的蠢人。
许疏桐又说:“那你们记得他的抚恤金和每个月的工资有多少吗?”
庄老太太、庄大嫂、庄小姑三人大概以为这个问题可以替代刚才的问题,只要能回答上这个问题,也一样可以把想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
她们异口同声地说:“知道!”
庄老太太:“最开始当兵的时候,每个月是六块钱,后来涨到三十块。”
庄小姑跟着抢答:“抚恤金一共是一千块。”
围观的家属和老庄的战友们,都搞不清楚一团长的家属问这些问题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真的让老太太他们把衣服和钱都带走吧?哎,到底是年轻,不知道有些人有多贪婪和险恶。
只有祁正看着他的家属,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顺便还安慰忐忑的晶晶:“放心,团长叔叔家的阿姨,特别厉害,她不会让她们把你妈妈的东西抢走的。”
接着,就听到许疏桐条理清晰地说:“我们就用平均值来算吧,就当平均下来,老庄一个月的工资是二十块。晶晶,假如你爸爸一个月赚二十块,一年他能拿到多少工资?”
晶晶立刻说:“假如爸爸一个月二十块,一年爸爸的工资就是二百四十块。”
许疏桐说:“真棒!那晶晶知道爸爸一共当了多少年兵吗?”
晶晶点头:“知道!十年。”
许疏桐:“晶晶好厉害!那你再算一下,当十年兵,你爸爸的工资一共是多少?”
晶晶不假思索:“乘以十,就是后面加一个零,两千四百块。”
许疏桐:“抚恤金加工资,有多少?”
晶晶:“三千四百块。”
许疏桐轻轻扶·摸晶晶的脸颊,“太聪明了,都算对啦。”
庄老太太看到那小丫头像城里人似的,穿得漂漂亮亮,白白嫩嫩,就觉得刺眼。现在又有人不停说小赔钱货聪明、厉害,她几乎没了耐性,她冲许疏桐吼道:“你扯这些干啥啊!有话就直接说!”
许疏桐说:“你们庄家,根本没把老庄当成儿子,记不住他的生日就算了,连忌日都没记。是不是他去世后,你们连纸钱都没给他烧过?”
老庄的战友们和其他家属,个个都气得想打人。
庄老太太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在你们眼里,老庄就是供你们吸血的对象。五年前盖的大瓦房,是老庄掏的钱。还有你们家买的自行车、宝贝孙子们吃的肉和麦芽精等,都是老庄的钱。你们总共花掉的,可不仅仅是三千四百块。老庄前后给你们的钱,超过四千块,对不对?”
事实确实是事实,可是,能承认吗?这女孩说一大堆,到底想干啥啊?
在庄老太太犹豫的时候,庄小姑对许疏桐翻白眼说:“是又什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爸妈把我二哥养大,他还不能给家里钱花啦?”
“当然可以啦!我们都知道,老庄很孝顺,借钱也要孝顺爹妈,帮哥嫂们养儿子,给妹妹零花钱。你们没来之前,老庄欠的钱,债务都在邓姐身上。你们来了,正好来分担一下债务。盖大瓦房的时候,借了三百块,这钱就老太太你来还吧。大孙子跟人打架,摔断胳膊,住院的时候,你们说要营养费,老庄又借了一百。这钱,庄大嫂你来还,毕竟儿子是你生的。庄小妹为了能嫁给县里制糖厂的车间主任的儿子,要打扮要买衣服要疏通关系,老庄又借了一百寄回去。这钱,庄小妹你来还。”许疏桐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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