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翎还记得,那琴儿走的那日,哭得好生难过。
海棠本来对这种不知名的陈年八卦没怎么上心的,但是听到李花翎说起二嫂的这处理方式,可能因为她现在是孕妇的关系,情绪波动很大,立即不赞成道“你娘真是糊涂?这种品性不端正的人,她还让琴儿嫁给他,不是将人往火坑里推么?”
李花翎一直觉得有问题,但自己是个孩子,而且娘说女人的命就是这样,难不成琴儿拖着残花败柳之身,还有人要她么?跟着这先生是她唯一的出路了,而且先生好歹还识文断字,以后自然不会吃什么苦头。
可是听海棠这个小姑说娘糊涂,心里还是不高兴,下意识地维护:“可娘说她是为了琴儿好,琴儿都那样了,以后没有人愿意娶,就只能嫁给先生。”
“琴儿既是被他所强迫,自然是不愿意同他一起,你娘还将她嫁给先生,不就是糊涂么?再说女人为何一定要嫁人?这事儿要是出在我府上,我马上就将先生作案工具没收了,还有这种人品行不端之人,就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以后再让他去做教书育人之事,不就是毁人子弟么?”
李花翎一听,好像也对,这次是在自家府上,下一次还不知道在谁家的府上又借酒发疯呢。于是也担心起琴儿,不知这些年来她过得是好是坏。
曲逐舟一直都是那嫉恶如仇的性子,又大抵疼爱他的外祖家都是女眷,加上跟在海棠身边,所以不知不觉间,也跟海棠一般,觉得这女人的地位太过于低了。
就李花翎这会儿说的事儿,表姐做的着实不对,如同姐姐说的那样,将人推进了火坑,因此也忍不住发言,“是啊,这事儿换个角度想,若是那被糟蹋的琴儿是咱们自家人,表姐还能说是为了她好么?”
李花翎原本就没想明白,现在听曲逐舟打这比方,立即就反对摇头,“自然不可,这种人应该送去见官。”
“不能见官,见官闹得满城风雨,这姑娘家名声还要不要?”曲逐舟立即反对。
“那这不行,那又不行?到底要怎样处理才好?”李花翎到底是个实诚孩子,心地又善良,所以一时间竟然想不到个好法子。
海棠也好奇小舟打算怎么处理,便也看朝他“那你觉得呢?”
曲逐舟其实就等着海棠这话了,海棠可好一阵子没夸自己了呢。于是当即便道“他不是好那杯中之物么?既如此,哪日给他多喝二两,走走那夜路,没准摔个小水沟,多半就没气儿了。倘若你还有什么仇人,只管想办法将两人引到一路,到时候这道貌岸然的先生死了,你那仇人也背了命案,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海棠听着他这处理法子,竟然觉得十分对自己的胃口,这种人和人贩子在海棠看来,都是不能姑息的,只是这后面还要嫁祸给仇人……看来小舟在外也学了不少。
陆婠绾和陆嫣嫣倒是很快就接受了他的这个办法,但是李花翎自小受的教育不允许他去害人,听到曲逐舟的这些话,不免是震惊不已,“如此,我们与这先生又有何两样?”
海棠清了清嗓子,“虽说以暴制暴是不对的,但是有的时候可能因为你自以为是的善良,将贼人放过,以为他会心生感激,以后重新做人,但这样的几率还不如指甲壳那么大,也就意味着以后他可能害更多的人,所以当断则断,不可优柔寡断,尤其你还是个男孩子。”话说,她也想起来,当初李花翎被拐卖,可不就是因为善良么?
陆嫣嫣是十分赞同海棠的话,“对啊,他本身就犯了事,杀他虽不能自诩为替天行道,但也是能及时止损的,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不成花翎表哥还指望坏人能听了你几句话后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么?”
陆嫣嫣连忙附和姐姐的话,“就是,如果人心若如此易改,那哪里来那么多劝人洗心革面的大和尚?”
海棠见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虽说自家养大的孩子们看起来好像有些凶恶了,但是这样的世道,又是女孩子,海棠倒不希望她们温柔善良。
想想也觉得好笑,当初自己竟然想要将孩子养成那傻白甜,只因为觉得爱哭的孩子有糖吃?
可将孩子们培养成能自己得到糖,而不是靠哭从别人手里得来的,岂不是更好么?一面垂头看了看着还算平坦的小腹,也不知将来,生的是个女儿还是儿子。
其实她这心里,想着希望是个儿子,倒不是自己重男轻女,而是若为女儿,将来不知要吃多少苦头?所以如果是男子的话,海棠少操心一些。
这后院里说的事儿,李花翎回家后还在细细想曲逐舟的那些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让李二夫人还以为他有什么心事,这一问竟然是当年的旧事,便不以为然道“这琴儿命好,这么多年还叫我儿惦记着。”
李花翎心里却想着海棠的话,这世间人人平等,大家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一样的小婴孩,没有谁比谁更高贵,而且不管这一辈子多大的权利或是泼天的财富,走的时候跟来的时候一样,除了自己的性命,什么也带不走,就算是亲人也会被遗忘。
虽然不知道后面怎么会讨论到这么深刻的问题,但让李花翎觉得,众生平等,娘为何要说自己想琴儿,是她的命好呢?于是忍不住问“娘,难道当年就没有比将琴儿嫁给先生更好的办法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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