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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齐玥被夸得心中得意非凡,却知不能喜形于色,敛容复又跪坐下。
    酒杯在王齐玥这儿再次流下,复又有华裳士族站起举杯饮酒,赋诗一首。这样一轮轮的水渠流觞,慢慢有丝竹之声传来。众人望去,穿着玄衣大袍的萧家人,闭目吹奏着玉箫。
    旁边与他交好的朋友见了,忙命仆从去拿一把焦尾琴,预备合曲。
    萧声伴着琴音,高高低低相应相伴。
    奏得一曲《广陵散》悦耳如仙乐,教水渠旁的人细细聆听不时颔首。两人皆是极擅乐器之人,曲罢又奏了一首《高山流水》。既有仙乐相伴,水渠流觞便愈加愉悦尽兴。
    当下有人拿出宣纸提笔挥毫,有心仿一仿先人王羲之,也作下什么“兰亭集序”。
    仆从将各种珍馐美味奉上,南边洞庭山里的橘,北边滨湖底的鱼,甚至大漠里肥厚的骆驼肉,烤的金黄幼嫩的鹿肉,应接不暇而上。
    衣衫华丽的士族却也见惯了这些,笑着喝着酒水或品茶,夹了一大块牛肉也只食一口便放下。
    水渠旁千朵万朵的花把树枝压弯,江风阵阵。
    远处女郎们浓妆淡抹穿着簇新春衫。春光照耀,显得面庞白皙光滑,翠绿发饰垂在秀发鬓角,绣罗衣裳照暮春,嬉戏打闹作诗吟诵,仆从跟随。
    宾客尽欢,却不知此刻陆恒浴血的北方,已经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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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清 (修)
    待天空飘来细雨,宴席方才散去,谢幼安拜别了一干长辈。牛车辘辘,向乌衣巷驶去。细细雨丝将朱雀桥笼在薄雾下,落叶萧萧,往来士族大多戴着漆纱笼冠,双袖翩翩,步履从容。
    等甘棠挽起轿帘,便见母亲身边的妫妪微垂着首相迎,细葛长袖青袍下的身形极为瘦削。
    “女郎,主母等候多时了。”
    谢幼安笑道:“修禊礼结束的太晚了些。”
    薄薄云层悄然飘远,金色光芒照耀下来。小雨初歇,清风拂面带着淡淡湿意,很是惬意。耀灵收起了纸伞,和甘棠并排跟在谢幼安身后。
    在一处能俯视众人的亭台上,谢夫人萧氏身着对襟梨白衫裙,裙长曳地,身姿绰约。背对着谢幼安,俯望着整个乌衣巷来往的人。
    直到听到谢幼安的请安声,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周围一切仿佛都为此黯然失色。她细长高挑的远山眉下,漆黑眸子犹如星辰。翩翩双袖垂下,足蹬木屐,气质宛如悠然舒展的高云般,数不尽的蕴藉风流。
    曾经的士族第一名媛,岁月仿佛将她遗忘,不曾在那张动人的脸上留下沧桑痕迹。谢夫人与谢幼安站在一起,硬是把自己女儿比了下去。
    “娘亲如日月之入怀!”谢幼安笑吟吟地道:“幼安一日不见娘亲,如隔三秋兮。”
    谢夫人挥退众婢,笑道:“吾儿,这话应该向你那郎君去说。”
    “他新婚之夜弃我与洞房,娘还要我与他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谢幼安跪坐下来,慢条斯理地直言说道:“他需要我们谢家,谢家也需要他,那我便好好做他的嫡妻。只盼他凯旋而归之日,能来谢家向母亲登门赔罪,给我们谢氏留些颜面。”
    说罢拿起了檀木桌上的茶杯,茶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沏好的。
    “不可这么想啊。”
    谢夫人也跪坐了下来,望着对面的女儿,不禁微摇了摇头,却只是笑道:“对你的郎君如此有信心?胡人来势汹汹,晋人在他们眼里如同软弱羔羊。可不是那么好胜的。”
    “难道娘亲觉得他会输?翟钊奉父命进犯陈留,但他自身并没什么领兵打仗之才,丁零族亦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何况背后还有慕容垂虎视眈眈。至多两月,首捷便会传入建康城。”
    谢夫人放下茶杯,很温柔地笑了笑,“今早妫妪说你来得迟了,我还道甚好,就怕吾儿一大早就急急赶来。甚至半夜便哭啼着归家诉苦。娘娇惯了你十六年,真怕把你惯成了毫不知事的娇娇。”
    幼安笑道:“娘亲哪儿有娇惯我,幼安小时贪玩,忘了背毛诗,娘亲罚我在祠堂跪了一夜呢。”
    谢夫人亦是失笑,半天才道:“我的幼安原来这般记仇,六岁半的事还记得。”
    “双膝甚痛,不敢忘。”
    “对了,早上可有来什么客人?”谢幼安想起王齐玥的话,问道。
    “并无。”
    此时妫妪走了进来,垂首道:“主母,王夫人来了。”
    话语未落,一道柔软地仿佛三月春风般的声音,“阿姊,近来可好?”进来的女子身着淡绿的衣衫,眉毛微弯如同新月,敷着薄粉,面容年轻秀丽,看似不到三十岁。
    手里还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
    “姨娘。”看清来人,谢幼安微笑着行礼唤道。
    来的正是谢幼安的姨母王萧氏,谢幼安母亲的胞妹。细看她眉目与谢母有诸多相似,只是阿姊的相貌要精致的多,只消一眼便能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王齐玥讲的贵客,就是指姨母吗?谢幼安目光瞥到她齐腰那么高的王幼清,顿时明白,指的是幼清啊。
    “一晃小幼安都已经嫁人了,我家幼清却还是娇憨孩童呢。”看着很快挣脱了自己的手,飞扑到幼安怀里的女儿,姨娘不禁感叹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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