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承志还在发懵的功夫儿,林太太早就是过来了。
林太太一改往日走路不紧不慢,仪态闲雅的模样,走的甚是快速。
林琼玉和林琼萱见状,忙忙的就迎了上前去。
“娘。”林琼玉一把挽住了林太太的胳膊,叫着她。
林太太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却也总算是停下了脚步。
看得出来,她这一路赶得是呼吸急促的,但这当会当着他们姐弟三个人的面,还是很努力的想装出来和平日里一样。
“啊,玉儿,我听小丫鬟说你爹爹回来了,娘就想着,这怎么说你爹爹也是这家里的一家之主,论理,我是该去迎上一迎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当会林琼玉看着林太太,忽然没来由的就觉得心里有一股子凄凉感。
想她自打双十年华嫁到了林家,现下已是二十年过去了,这二十年中,她却是甚少见到自己的夫君,甚或是自己的夫君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的就离开了十二年。这十二年中,虽说是有他们姐弟三个承欢膝下,但又怎能比得上夫君的作用?
但就算是林老爷对她如此的残忍无情,可在听说他回来的时候,林太太却是心情激荡的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面色绯红如同少女,就想着去迎接迎接自己一走就是十二年的夫君。
如张爱玲评价薛平贵和王宝钏的事一样,薛平贵致力于他的事业十八年,泰然的将他的夫人搁在寒窑里像冰箱里的一尾鱼。有这么一天,他突然不放心起来,星夜赶回家去。然而她一生最美好的年光已经被贫穷与一个社会叛徒的寂寞给作践完了。
这些年来,林太太虽然是不至于被贫穷作践,但寂寞总归还是有的。
年年秋夜梧桐雨,点点滴滴到天明啊。
“娘,”林琼玉小声的叫着林太太,挽着她胳膊的手一时挽得更用力了,“我陪着您一起去迎接。”
爹爹两个字她始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当会,她忽然就觉得,林老爷实在是愧为人夫,愧为人父。
林太太闻言,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但有林琼玉在她身旁,她胸腔中一直跳得很厉害的心总算是稍微的安稳了一些。
但下一刻,那颗心却剧烈的跳了出来,剧烈的她觉得下一刻,她的这颗心就要跳出胸腔了。
垂花门那里,正转过来两个人。
林太太瞬间仿似痴了一般,目光只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林琼玉叫了她两声,她竟是一些儿声音都没有听到。
而林琼玉随即便也发现了她的异状,随之便也随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正走过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位是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女,生的明媚异常,恍若秋日清晨刚刚盛开的芍药花一般耀人眼目。现下她正伸手挽了身旁一位男子的胳膊,言语神态间很是亲昵。
而那男子,林琼玉眼光望了过去,一时只觉得心里一声叹息。
十二年前,林老爷虽说是因着在女人身上做的功夫太多了,所以身子很是瘦削,面上也是常年的一股病态的白色。但就算如此,依然是掩盖不了他一副好相貌映衬下的斯文儒雅。
只是现下,他的这副身子已然不单单是用瘦削两个字就能形容的了。怎么说呢,简直就是在骨头架子外面直接套了一张人皮的,中间是半点肉都没有了。而且他现下的脸色不但是有病态的白,还隐约的透出了一些青色出来。
如果一定要说还有什么是没有变的,那就是那双桃花眼了。
林老爷显然也是看到了林太太,林琼玉就见他偏头低声的和旁边的少女说了一句什么,那少女随便也抬眼看了过来。
随即林老爷和那少女便都停下了正在走的脚步。
他们身后是一树开的正好的海棠,粉白色的花朵缀满枝头。
“太太,”于这一片粉白中,林老爷唇角蕴了一丝笑望向林太太,眼尾微微的上翘,双眼中似是有一片流光闪过,“我回来了。”
☆、刀光剑影
林琼玉听着林老爷说的这一句轻飘飘的话,仿似自己不过就是出门游玩了一日的功夫儿,而不是一去杳无音信的十二年。
渣男!
她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
骂完了之后,她转头望着林太太,由不得心里就又是一声叹息。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林太太的眼圈就已经是有些发红了。
她先是望着林老爷,那眼神是林琼玉看不清楚内里到底是蕴含了什么的灼热。但过得一会,她却又移开了目光,只是看着旁侧的一丛月季。
“哦,”她低眉敛目,声音淡淡,仿似刚刚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用着灼热的目光看着林老爷的那个人压根就不是她一般,“你回来了。”
林老爷笑了一笑,随即便转头对着他身旁的那个少女说道:“芳儿,来,见过你大娘。这几位,”
她目光看向林琼玉他们,末了唇角又勾起了一抹笑出来:“这个是你大姐,二姐,五弟。”
林琼玉就知晓了,他身旁站着的那个少女原来就是林琼芳。
亏得她当时暗搓搓的还想着这林老爷现下看着是皮包骨了,倒还有精力去刮刺小姑娘呢。
林琼芳的目光一一的在他们的面上扫了过去,末了却是甚是高傲的抬起了头,拽着林老爷的胳膊说道:“爹爹,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我的新院子吗?怎么还在这和一帮闲人磨蹭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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