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玉攥着衣袖子的手越发的紧了,关节处都青白一片。
叶明月在一旁瞧见了,但她还是没有做声。
她原就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这当会对着林谷玉则更没有心软的意思。
她只是低了头,漠然的转动着自己手腕上戴着的珊瑚手钏。
等到广德侯府到了的时候,叶明月下了马车。
她眼角余光望了林谷玉一眼,就见她除却眼圈微红之外,其他的倒是一切如常,好歹也并没有不识大体的当场落泪,闹了个众人都没有面子。
于是叶明月便收回目光,走到了薛氏的身旁去,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
她心中甚是担心薛氏见到林谷玉会不自在。
但薛氏却是淡然的很,还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着她:“没事的,娘好着呢。一切都过去了,往后这些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那日一家子吃完午饭,等叶明月和叶明齐都相继的回了自己的屋子之后,叶贤嘉就开诚布公的和薛氏聊了很长时间。
他承认了自己那时候对陈静馨的迷恋,可他也说了,他晓得薛氏这些年对他的付出,在他心中,没有谁可以替代薛氏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便是陈静馨也不能。至于说现下的林谷玉,虽然一开始他见着林谷玉的时候心中是很震惊,但也并没有对她起过什么念头,不过是心中有些许唏嘘罢了。便是这些日子他之所以同薛氏争吵,那也并不是因着林谷玉的缘故,而是因着今年江浙的赋税上面出了岔子的缘故。现下整个户部上下皆是忙碌异常,他自然也不例外。而他在户部忙碌了一天回来,只想着能好好儿的歇息歇息,但薛氏偏生不依不饶的在他耳边这样那样的抱怨哭闹,又不停的将以往的那些旧事翻出来说,他心中烦闷,所以这才搬到了外书房去住,也不过是想清静清静罢了,并没有其他旁的缘故。
随后叶贤嘉也对薛氏做了保证,以往他从来没有纳过妾,往后也必然不会。也再不会有诸如陈静馨那样的事发生,只让薛氏好生的安心,一家子还是如同以往一般和和睦睦的过日子才是。
薛氏听了他这话,立时就什么心病都去了。所以即便是现下再见着林谷玉,她也觉得心中平静的很。
而叶明月晓得这事之后,一方面心中安心不少,一方面就又想着,好不容易叶贤嘉和薛氏之间这样坦诚布公了,那是决计不能让林氏再在中间出了什么幺蛾子的。
*
既然说是桂花会,那今日的宴席自然就是摆在了桂花园中。
等叶明月一行人进去的时候,就见着里面已是有许多女眷坐在那里了。
广德侯夫人亲自迎了上前来。
她四十来岁的年纪,穿了宝蓝色百蝶穿花纹的对襟褙子,额头上勒了同色镶绿松石的抹额,高耸的发髻上戴了朝阳五凤挂珠钗,走过来笑容满面的同林氏寒暄着。
武安伯府以往虽然日渐势衰,在京里为一众同样享有爵位的公侯世家瞧不上,但现下二房的叶贤嘉做了户部郎中,叶明齐更是做了庶吉士,又与国子监祭酒家做了亲,且叶明珠又入宫做了德娴公主的侍读,叶明月又得太后和德清公主青眼,指不定明儿就会怎么样一飞冲天呢,所以广德侯夫人现下自然是不敢小觑了武安伯府的。
与林氏一番寒暄之后,广德侯夫人的目光便在叶明兰、叶明玉和叶明月、林谷玉等人的面上瞥了一瞥,随后就笑道:“贵府就是会调理女孩儿。瞧瞧这四个女孩儿,俏生生的站在这里,四朵刚开的娇花一般,再是教人移不开眼去。”
因又问着这四个女孩儿在家中都行几。当听到说叶明月在家中行五之后,她忙一把携了叶明月的手,目光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藕荷色的对襟褙子,浅粉色的百褶裙,生的海棠花一般的清丽娇美,实在是难描难画。
她便扭头对着薛氏笑道:“亏的这样齐整标致的女孩儿你也生得出来,难得的是竟然还有那样一手好绣活,便是太后和德清公主都爱。这样的人物,谁见了不爱呢?”
又称赞了一番之后,她才携了叶明月的手重又送回了薛氏的身旁去。
又见着没看到叶明珠,便问着林氏:“怎么今儿二姑娘没有来?”
林氏就笑道:“她日常在宫里给徳娴公主侍读,今儿好不容易的回来了,只说身子乏,懒待出来,改明儿再过来给你赔礼罢。”
广德侯夫人心里也晓得,虽然现下并没有过明路,但只怕这一批挑拣进宫的公主、郡主侍读最后多数都会被选为两位皇子的妃子或是太子侧妃,而叶明珠说起来又是京城双姝之一,这样大的名气,被选中那自然是肯定的了。因着这个身份,今儿的这个桂花会她又怎么会出席?
原来京里原就有这样的习俗,春日有桃花会,秋日有桂花会,一者固然是因着气候宜人,正适合出来游玩赏花,这二则也是青年男女互相见见面,各家夫人瞧瞧其他家里的女孩儿,好挑拣一位合心意的做自家的儿媳妇。
而因着前几个月各官宦世家已经被挑拣了一批适龄的优质姑娘进了宫里,剩下的这些姑娘就成了抢手的了。而叶明月在其间又是个相貌最为突出的,更何况现下满京城的人都晓得太后和德清公主都特地的召她入宫,让她给她们做绣活,往后若是能让叶明月做了自家的媳妇,那就相当于是搭上了太后和德清公主的这条船,这可不是天大的好事?所以现下满园子的夫人都对叶明月青眼有加,不时的就要夸赞她两句,又会和善的同她说些话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