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苏斐然,扑过来抓住她的衣袖:“你救救她,你救救她!只要你就她,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做!她不能死——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在她那儿,我什么都不知道……”姜花花跪在地上,摇晃着苏斐然的衣袖,哽咽不成声:“救她……”
“我的禁制撑不了多久。”姜十七姑言语又分明些:“你们带她走。我知道的,她都知道了——”
姜花花大喊:“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项链你拿着。”姜十七姑将储物项链交到姜花花手中:“只有你能用它。”她抓着姜花花的手去握项链,可姜花花全身无力,那项链一次又一次落地。
“拿着!”姜十七姑喝道。
姜花花全身一震,接过项链。
“有人来了……”姜十七姑道:“走。”
姜花花却紧紧抓着她的手。
“为自己活着!”姜十七姑一把推开:“走!”
元婴修士的气息由远至近,穿透摇摇欲坠的禁制,锁定此处。苏斐然拉住姜花花,手中多出传送符。将要发动,那股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地袭来,伴随而至的,还有一道熟悉的红光。
传送符发动。
红光眨眼来到。
相似的场景再度出现,复命剑出鞘,苏斐然只愿自己金丹期的修为足够抵挡一击,剑势初起,寒光乍亮。
禁制就此破碎。
姜十七姑拦在前方!
那束红光落到姜十七姑身上,像穿过破絮,只发出轻轻一声“噗”。
姜花花大张了嘴巴,声嘶力竭地喊:“妈——”
可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像姜十七姑的死,寂寂无声。
姜花花失语了。
回到合欢宗后,她没能说出一句话,只是面对苏斐然时,固执地用愤怒的目光看她,像要将她射穿。姜花花发不出声音,却执拗地一次又一次做出口型,全身挣扎着,发出无声的怒吼:“你害死了我妈妈!”
苏斐然知道她想说什么。
如果不是她要求姜花花返回宗门,要她找到姜家和贤门的关系,姜十七姑不会主动提出帮忙,不会因为被察觉而遭到攻击,最终死掉。
苏斐然问:你能和姜家断绝关系吗?
姜花花说:不能。
可姜十七姑用生命为她做出了断:能。
姜花花再回不到姜家,哪怕她一次次将责备的话喊向苏斐然,可是,她再离不开苏斐然。
她抓着那条项链,闷在房间中,再不出来。
收徒的事情就此搁浅,苏斐然便专心教导韩述,可姜十七姑的事情仍挥之不去。
那一幕实在太像。
姜十七姑和姜花花的离别,她和白牙的离别。都在元婴修士的压迫下,以一方的牺牲做赌注,赌那一次奔逃。
那次分离,虽终究再聚,可她却第一次意识到什么是别离。
前世陨落,她心无执念,今生重活,她信念坚定。
无论姜羡、姜昭节或韩述,无论谷先生、无为或卫临棹,她只想悟道。
可见到白牙鲜血淋漓的那一刻,她脑中什么都没想。
她什么都没想,偏偏那之后的无数白天黑夜,总忘不掉那次离别。
是为自己的弱小?
不,是为自己因弱小而失去它。
又为何惧怕失去它?
因为失去令人脆弱,令人在无谓的情绪中挣扎。
情绪交织时,分不清彼此,就像有情与无情,自私与博爱,常相伴而行。
她问卫临棹:我何时入道?
卫临棹反问:你入何道?
她答:我入情道。
卫临棹不置可否。
今日她方知所入究竟何道。
白牙助她入道,入有情道,亦入无情道。
为失白牙而悔,是有情。为不愿悔而不愿失白牙,是无情。
苏斐然将《道德经》翻过最后一页。为韩述而温书,却温故而知新。
道不可名,名之则非道。道有万千,举其一则失其众。故有道与非道。
情有万千,举其一则失其众,故有情与无情。
“那么,”苏斐然问:“何不以多情入道?”
卫临棹答:“何妨一试。”
苏斐然欣然离开,将有朝一日必揍卫临棹的念头暂时搁到脑后。
悟道成功的畅快充斥身心,令她举止轻快,便再度想起姜花花。刚来到门前,姜花花便走出来,无声地问:“你来做什么?”
苏斐然说:“疗伤。”
姜花花反手关门。
苏斐然踹开房门将姜花花摁倒在床上。
姜花花横眉竖目,却说不出话,只奋力挣扎,可毫无作用。
苏斐然好整以暇看她挣扎,说:“喊师母。”
姜花花扯了下嘴角,别过头去。
苏斐然将她的脸扭过来,又说:“喊师母。”
姜花花张口就咬。
化玉功发动,硌得她表情扭曲。
苏斐然慢悠悠松开手:“或者你想打一场。”
姜花花目光灼然明亮,下一刻,噼里啪啦众多法器向苏斐然砸来。
两个人从屋中斗到屋外,从院中斗到路上。姜花花练气期就敢到处撒野,正是因为她身有依仗,法器不要钱似的砸,和撒花一样纷纷扬扬,全向苏斐然招呼。她砸一件,苏斐然没收一件,到后来收法器收得手软,觉得这样不行,干脆一剑送她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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