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屠夫生得壮,嗓门也粗,吼一嗓子半个村都能听得见,虽然压低了声儿在抱怨两句,还是招来了在厨房忙碌的余氏。
余氏手里拿着锅铲,一手插着腰站在堂屋门口,拉着脸骂道:你还不满意了,谁在老二走的时候让他好生读书,别记挂家里的,那一箱子东西,谁最先跑去挑的,都说了是给桥桥的生辰礼,你个当爹的也好意思跟闺女抢,没羞没躁的哼!
余氏一心挂在厨房里边,骂了几句脚底生风似的又走了。
月屠夫老脸泛着红,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拿着信纸遮住脸的月老大,在堂屋巡视了一圈,确定屋里没别人听见,脸上的红晕这才慢慢褪去。
好歹,只有一个儿子见到他被余氏指着鼻子骂的丑态。
也不想想,这院子就这般大,哪个又没听见余氏的声音呢?
厨房里边,月小弟蹦蹦跳跳的围着灶台打转,见到风风火火回来的余氏赶忙上前拍马屁:娘,爹是坏蛋咱不给他吃,小华早饭吃了一点点,好饿啊。
一边说着,他还拿眼神不停的朝盖着锅盖的灶上瞥去,肉香味在厨房里飘散,他哪还忍得住。余氏是个疼儿子的,直接掀了锅,拿了个小碗勺了半勺子给他:吃吧,怎么不叫姐姐给你弄。
月小弟嘟着嘴,悄悄瞥了瞥在切菜的娇花姐姐,他姐姐要是给他吃,他还需要等着娘回来么?
都说没娘的孩子是根草,他整日的在亲姐姐手下讨生活,可不跟戏文里说的是个苦命的娃,为了一口吃的要抢着做活,看人眼色,要讨好主人,要不然就要挨饿受冻、朝不保夕,还要受拳脚加身?
第4章 月家村(三)
月桥切完了菜转回头就见他捧着碗正一副神游天际,脑补过度,神色变换莫名的模样,手心一个用力在他小脑袋上敲了一下,吓得月小弟端着碗的手一抖,差点把他心爱的肉洒了出来。
姐。月小弟不满的嘟起了嘴。
月桥没好气的看了眼他:要吃就好好吃,整天不知道在东想西想什么。话落,又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村头的小萍虽然常找你玩,但你可别起什么心眼,还小呢?
不怪她未雨绸缪,实在是现在的孩子啊,个个都早熟得很。
月小弟瞬间红了脸,白了她几眼,捧着碗就跑了。余氏把锅里的菜翻了翻,对喜欢逗弟弟玩的月大姑娘也无奈极了,转而跟她说起了她的婚事。
月桥在年前刚过了十四,到今年年底就及笄,小姑娘一及笄,准备准备的就要开始嫁人了,月当家两口子前些时候碰到淮婶家的,也说起了这两小年轻的婚事,日子都定好了,就在后年五月,那时候,月淮和月老二不管考中没考中,去不去金陵读书,两家都把婚事办了。
何况,就算考不过,这不,还有个秀才公的身份,女儿嫁过去就是秀才娘子,也是平常丫头们赶不上的。
娘,说这些做什么?月桥面上有些羞怯,连平素粉嫩的檀口都红了几分,搅着衣裳下摆,当真印了那句人面桃花别样红:爹爹和娘做主便好。
余氏难得见到这样的她,跟着打趣几句:真依我和你爹啊,那我可一个铜板都不让你带过去了。
娘。月桥声线拖长了音,有些翠嫩嫩的,十分骄傲的说道:娘你就算不给女儿压箱钱,淮哥也不会计较的。
她深受余氏这个当母亲的勤快和麻利影响,自个儿又会赚钱养家,哪怕身无分文到了月淮家,那日子也定然差不到哪儿去的。
不害臊。不知何时端了空碗过来的月小弟站在灶房门口朝她亲姐吐舌,虽然觉得娇花姐姐一点都没有未出阁女子的羞怯,但想到再过一年她就要到别人家去了。
说归说,但一颗心还是难受得紧,有心想喊娇花别急着嫁人,又怕她以后跟黄大婶家的闺女一样,都二十了还嫁不出去,娘说过,那是因为黄大婶以前太挑剔,把人留了又留,结果就留在家里没人要了。
哎,月小弟觉得自己需要操心的太多了,垂着头焉哒哒的回屋搁了碗站在亲姐旁边,用小脸蹭了蹭她的衣袖。
月桥本来见他这模样原本还有几分手足之情,直到撇见衣裳上一滩可疑的污渍,轻哼一声,沾着水滞的手在他耳朵上轻轻一拧。
啊,疼疼,姐,你放手。月小弟心头的不舍一瞬间就跑光了,小手拍在她手臂上,想要挣脱开来,脑子里满是离这个老是凶他欺负他的姐姐远远的。
疼,月余华,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吃完要擦嘴、擦嘴,你还记不记得?
明明她才十四岁,怎么搞得跟老妈子一样,而正在炒菜那个真正的老妈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盯着锅里的菜,完全无视姐弟两个,似乎要盯出一朵花来似的。
月小弟如愿挣脱了大掌,一下子就跳到了余氏跟前做出寻求保护的姿态,这才有空对月桥放狠话:你就老欺负我,你等着吧,像你这样凶,淮哥会认清你的。
等她的真面目被人揭下来后,这个姐姐才有哭的时候。
老欺负他!
那我还真得谢谢你的吉言啊。月桥笑得乐不可支的,身子跟着颤动了几下,十四岁的少女,身段发育得完好,跟十七八岁的姑娘比也毫不逊色,又长着一副天真的容貌,玲珑有致的身材,难怪都道她是这十里八乡的一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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