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才安静了。
庞婶也有样学样,堵了人的嘴,其余的挣扎在她们二人眼里不过是挠痒痒罢了,一路拉扯到还未出下人房,先头那云、珠俩个的房里,却传出了杀猪般的叫声,在其他房里,原本还残留着的微弱烛火一下被熄灭了。
这一个晚上,对莺歌院的下人来说,时辰似乎是格外的难熬,几乎每一个下人在第二日都是顶着两只黑通通的眼开始一日的伙计,外出碰到其他人时被问及也是遮遮掩掩把头一日的事儿盖过去。
至于宁衡的主院和月桥的侧院那更是连走动的下人都极少,便是有,那也是快速做完了手里头的伙计,迫不及待的溜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有发生什么事吗?
在所有人忌莫如讳的时候,宁衡却是躺在了主院的床上唉声叹气,两边脸颊上还有清晰可见的两个掌印,鲜红滴血,连过了一夜都还未消退半分,可见打人者用了多大的劲。
宁衡抬了抬手,宽袖往下划了划,露出青紫的痕迹,跟脸上的伤痕一样,清晰可见,却没有做任何后续包扎,他呲了一声,动了动嘴角,却疼得眼泪险些出来。
来人啊。
僵着嘴喊了两句,半晌无人应。
宁衡那是又怒又气,月桥昨晚把他打得下不了床,如今连下人也看蝶下菜,外头连个服侍的都没有了,这是要欺主不成?
他动了动身子,使劲的想撑起来,但隐藏在衣裳下的伤处不知道还有多少,光是用了这点劲,就让宁衡额角滴落了汗水,努力了半晌,最终无力的倒回了原处,还牵动了后辈的伤,让他疼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咯吱一声,主院的门被推开,从外头进来一个端着水盆的丫头,这丫头穿着粗使丫头的衣裳,双眼木讷得很,把水盆搁在了架子上,便拧了帕子走到床边,一板一眼的说着:公子,奴婢给你敷一敷。
宁衡还没从方才的疼痛中回神,咬着牙说道:少夫人呢?
丫头捧着帕子往他脸色盖去,面不改色的听着宁衡呲声个不停,回道:陈郡主接少夫人去外头看宝马去了。
看宝马?
她把自家相公给打到在床上下不来,如今就派了这么个连眼色都不会看的丫头来给他伤上加伤,她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若说昨晚以前,月桥在宁衡眼里那还是娇滴滴,柔柔弱弱的娇女子,需要人宠、需要人疼,但现在,脑子里那个月桥已经完全颠覆了。
他不曾想过,那娇弱的身子爆发起来会是那样狠,当日在月家被大舅子给提着,他还安慰自己那是因为大舅子块头大、杀猪匠吗自然是力大无穷,但是绝不会想到,他新娶的媳妇,那娇小的身子丝毫不比大舅子弱,甚至,更毫不留情!
若是早知道,早知道,他就算在贪恋美色也得敬而远之啊。
粗使丫头一板一眼的给宁小候敷了敷脸,手,其他地方便不碰了,等弄完福了一礼,端着盆子又出去了,宁衡憋着气叫住他:等等,本公子饿了,给我拿些吃的来。
丫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少夫人临走前并不曾吩咐要给公子准备吃食,公子不如等少夫人回府后同少夫人讲了再说。
他如今连要个东西,填饱个肚子还要看人脸色不成?
这是宁家,这些下人到底知道不知道?
粗使丫头走后,宁衡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转着眼珠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陵大街上,来自里国的商人们正在展示他们的马匹和布匹,马是好马,还带着几丝被自由自在养出来的野性,布匹也是极好的,乃是上佳的布料,没有繁复的花纹,没有精致的绣活,但这里国的布匹却是带着从未见过的料子。
里国人说那是皮子,跟大都的布料、波国的纱都不同的是,这皮子似乎更加暖和一些,也有人小声的嘀咕,什么果然不愧是野蛮国人之类的,说的就是这里国人常年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生活,伴随他们的,就是成群的牛羊马匹,强健的体魄,豪爽的吃喝,粗狂的大嗓门,对金陵这座处处精致典雅的城池来说,老百姓们自然是对这种完全相反的性子不习惯的。
但对月桥和陈明月来说,同这些人打交道倒是十分合胃口的。
里国的人普遍说话直接,虽说实话偶尔伤人,但同这样的人交谈也是一件放心的事儿,不用斟酌一字一句,不用怕得罪人,让人心里不满,因此,两人也是直来直往,买了好些里国的吃食、布匹,甚至月桥还帮着陈明月砍价买了匹马,两人乐不思蜀的,最后还去了酒楼用了饭。
唉,小桥,我第一回知道你这么厉害,作为郡主,尤其淮南富庶之地,王府向来是不缺钱的,每回陈郡主出门,只要她看上的,后头的下人们总是买买买,这还是第一回经历跟人砍价这样新奇的事儿,不过里国人耿直,跟他们砍价也没多余的扯嘴皮子,能卖就卖,不能卖就摇头,也不做多余的推销。
月桥道:这没什么,从前看摊子看多了。
作为有一个猪肉摊店铺的闺女,怎么可能不会讲价?若是不会,恐怕猪肉摊早就开不下去了。
想起猪肉摊,月桥顿时想起了在芦苇街上她大哥开的那间猪肉摊,说来还不成去过呢,月桥想着待会用了饭回朱雀大街时顺便过去一趟,却完完全全把宁府里头嗷嗷待哺的宁小候给望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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