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却没再提此事,只抬眸扫向莫讳深,问道:过不了两日,莫先生还得去皇上那里复命,先生打算怎么与皇上说。
莫讳深是觉得,储君难有子嗣一事,乃是大事,想来太子并不想让皇上知道,不然怕是会动摇他的储君之位。所以,莫讳深承诺道:殿下放心,有些话不该说的,罪人不会说。
可太子却说:先生还是实话与皇上说的好,莫要再被安一个欺君之罪。
莫讳深一愣,继而忙应承下来:是,罪人知道。
若皇上不知道此毒的厉害,又怎么会知道下毒人的心有多歹毒。他的这个父皇,素来心软重感情,想让他下了狠心对郭氏等人赶尽杀绝,还是难的。
从书房出来,太子去了后院太子妃那里。此刻太子妃正殿内正热闹,三位承徽都在。
高承徽林承徽在也就算了,太子见郭承徽竟然也在,不由眉头锁了起来。要说这郭承徽脸皮也是真厚,如今淑妃都已经不是淑妃了,她倒还能继续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你们都下去吧。太子冷着脸打发人走。
唐细知道莫讳深在东宫,所以每回一见太子来,她首先关心的就是太子身上所中毒一事。
莫先生可说了什么?如之前几天一样,唐细还是问得直接。
太子方才一路回来的路上,其实都在思考。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和她说。就算他不告诉她,日后也会有别人告诉她,与其让她从别人嘴里知道答案后生气,不如他亲自说的好。
所以,太子倒也没瞒着,实话实说道:莫先生说东宫子嗣艰难,乃是因为孤中了此奇毒的原因。
唐细十分失望,也十分难过。她期盼了多日的答案,不是这样的。
那那现在怎么办?她显然是六神无主了。对一个储君来说,子嗣是多么的重要啊,若东宫无子嗣,便是根基不稳,不说眼下事情传扬出去会不会对太子不利,就是日后,太子登基了,若还无子嗣,也是国之大事,动辄能伤及社稷根本的。
太子一直望着人,将她脸上的关心、难过、无措一一都瞧在眼中。最后,太子说:莫先生说想要子嗣,倒也不是难事。
他有什么法子?见事情有转机,唐细立马转悲为喜,眼睛里也瞬间盛满了光,臣妾就知道,就知道肯
定会有法子的。殿下这么好,上天才不会那么残忍呢,上天一定会给殿下一个做父亲的机会的。
可太子却并没有多高兴:可这个机会孤并不想要。
唐细不明白:为什么?
有些话,说出来其实就是叫人为难的。可既然是事实,太子不想瞒着她。所以,太子起身,挪着身子更靠近了她一些,手臂揽着人道:这个莫讳深,竟跟孤说,让孤与别的女人试试看。这辈子,若是不能与太子妃有孩子,别的女人也休想有。
方才还高兴呢,可太子这话一出,唐细就没那么高兴了。
当然,她还是为太子可以做父亲而高兴的。只是,太子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她做不了母亲了吗?
她做梦都想当娘亲,这个打击于她来说不小,哪怕她想装着高兴,也是装不起来的。
至于太子说的什么他不想与别的女人有孩子这种话,她也就听听就是了,才不会当真。太子说这样的话,就是哄她的,可她又不是小孩子,岂能当真?
唐细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对太子说:方才臣妾以为东宫真的不能有子嗣了呢,吓了臣妾一跳。现在听说太子可与别的女人生子,臣妾就放心了。
放心?太子倾腰,凑到人跟前去,孤与别的女人生孩子,太子妃就这么放心?
唐细知道自己不能嫉妒,所以,她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虽然殿下宠幸别人臣妾心里总归有些难过,但与东宫子嗣比起来,别的都不算什么的。只要想到东宫很快就可以有子嗣了,臣妾就很高兴。她为了表示她是真的高兴,而不是敷衍,特意解释了说,而且,将来别的姬妾的孩子,那也是叫臣妾一声母亲的,也是臣妾的孩子啊。
太子也不说话,就只看着她。
唐细觉得自己想哭,她快要撑不下去了。可太子一直看着她,她又不能哭,忍得十分艰难。
她忽然有些想娘亲了,要是娘这会儿在的话,她一定会扑进她怀里好好哭一场。可惜这里是东宫,不是民间,哪怕觉得难过,她也不能随便回娘家去。
虽然太子没错,可她又怀念起民间的好来了。太子妃的身份,其实她不稀罕要的,她想要的,从来都是一个一心一意待她的夫君而已。
若她嫁的人只是普通人,那听到这样的事,她肯定会跟他闹,她也闹得起。可她嫁的是太子啊,她又有什么资格和身份去闹?
见太子还是一直盯着她看,也不说话,她就努力冲她笑。只是心里实在酸,脸上是皮笑肉不笑,而眼睛里,也渐渐一点点沁出水意来。若是太子再不走,她就要破功了,她努力维持的表面平静就要白费了。
想哭就哭吧。太子早看穿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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