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史清婉仍旧是一身半新的浅色衣裳,头上戴了几朵素色的珠花,倒也清雅别致。
她冷眼旁观这薛亭晚落座,鼻中冷哼一声如此哗众取宠,招摇过市,也只有凡夫俗子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许飞琼轻声笑道,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倒不知道,永嘉县主这般婀娜的打扮,是为了给谁看。
此言暗中嘲讽薛亭晚未出阁却思嫁,周围几个贵女闻言,皆是掩面一阵偷笑。
薛亭晚听见此言,当即回头冷笑道,古人云女为悦己者容,乃是男子诓骗女子、看轻女子的鬼话。谁说女子只能为了取悦男子而打扮本县主偏要说女为悦己容,本县主戴珠翠、着华服乃是为了取悦自己再者,能叫某些阴阳怪气的人心生妒忌,本县主便更加开心上三分。
许飞琼没想到薛亭晚今日脾气如此火爆,眼看着御座在上,竟是忍也不忍。许飞琼被怼了一通,脸上没面子至极,只掩面装作饮雄黄酒,讪讪不再言语。
方才薛亭晚一席话怼的众贵女噤了声,席间登时一片落针可闻。
那厢,大太监从上首御座迈着碎步走下来,躬身停于女学席前,尖着嗓子道,皇上宣永嘉县主上前觐见
原是方才薛亭晚姗姗来迟,惊起下头一阵嘈杂议论,献庆帝大致一看,认出是薛亭晚,当即召了她上前觐见。
献庆帝和惠景侯乃是表兄弟,打小看着惠景侯府的三个孩子长大,薛亭晚生的漂亮可人,又是个没大没小,不拘小节的性子,从小和德平公主亲如姐妹。
献庆帝子嗣单薄,看着这群孩子也喜欢至极,故而才在去年薛亭晚的及笄之礼上,亲封了其永嘉县主的封号。
薛亭晚随着大太监来到御前,俯身冲九龙御座上的献庆帝行了大礼,臣女给皇上请安。
献庆帝心情不错,叫薛亭晚免了礼,一脸慈爱地问道,永嘉这几日在女学中读书,可觉得劳累
薛亭晚乖巧笑道,臣女不累。皇上开女学是为天下女子谋福祉,臣女能进国子监读书乃是三生有幸。奈何臣女资质拙劣,每日在女学中得上师点播,下学后认真完成课业,偶尔觉得疲惫的时候,看到同窗的德平公主虽贵为千金之躯,却仍废寝忘食,臣女不禁心觉振奋。
九龙御座一旁,乃是德平公主之凤座,德平公主听了这番感天动地的说辞,在心里默默给薛亭晚比了个大拇指。
御宴之下,众臣听了薛亭晚一番话,皆纷纷夸永嘉县主、德平公主勤奋懂事,好学不倦。
献庆帝看到女学颇有成效,也十分高兴,可帝王心思缜密,乃是极为不好糊弄的。
只见献庆帝望向御宴下首,点了百官宴席上的白衣臣子,朗声笑道,裴爱卿身为女学上师,想必对女学中的情况了如指掌,便请裴卿亲自来说说,德平和永嘉在女学中表现如何
薛亭晚本来对自己的回答满意至极,还以为能够瞒天过海,不料献庆帝却是老狐狸成了精,对着裴卿这么一问,薛亭晚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18章 端午(二)
裴勍听到献庆帝的问话,沉思片刻,才拱手道,德平公主和永嘉县主确实十分勤勉好学。
下首的国子监祭酒闻言一愣,正欲多言,被裴勍眼风一扫,当即颇有眼色地闭上了嘴。
献庆帝大笑道,不错,不错裴卿为人清正雅直,素来不打诳语,有他这一言,朕才真的放了你们的心,看来你们这两个孩子确实在女学里好好用功读书了。
薛亭晚听了这话,心中大石头才落了地,忍不住偷偷飘了裴勍一眼,见男人目不斜视,正拿着白玉酒壶往杯中斟酒。
他一袭月白锦袍,清俊逼人,依旧是仙姿出众,遗世独立的模样。
薛亭晚心中有些摸不透裴勍的所思所想就算是因为那日靶场上叫她受了罚,心有愧意,也不至于这么帮她吧
御座之前,美人儿举止娴雅,袅袅婷婷。
裴勍略垂了眼眸,望着美人儿淡绿色下裙上的风荷,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夭夭碧枝,皎皎风荷之句。
献庆帝龙颜大悦,又说了些叫薛亭晚和德平公主给天下女子做个好榜样之类的激励话语,赏了好些恩赐下去,才叫薛亭晚退下。
吉时已到,端午节正阳宴席开,文武百官纷纷起身寒暄,或推杯换盏,或饮酒吃菜。
裴勍乃是御前红人,皇帝宠臣,走到哪里都是逢迎寒暄不断,等裴勍身边围着的一圈官员散去,国子监祭酒才跻身上前,面带不解的低声问道,裴大人方才皇上提及女学之事,裴大人为何不将实情相告
裴勍斟了一杯酒,和国子监祭酒碰了下杯,正色道,今日逢端午佳节,说这些难免扰了皇上心情。况且,学生哪有不犯错的所谓教不严,师之惰,我身为女学之师,祭酒大人身为国子监之长,学生做错了事情,自然该先反省自己的过错。若是事事都告御状,只怕会给学生带来不好的影响,更会使皇上质疑国子监的育人水准。
国子监祭酒官拜正五品,在国子监中为最高官职,可若放眼朝野之中,不仅算不上大官,还要在裴勍这个二品国公面前执下官之礼。故而,若论为官之道,裴勍虽年纪轻,在这方面却是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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