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袭县主朝服,眉目如画,只是远山眉间含着一泓悲戚,是那样的清晰可见。
裴勍心头一动,以为薛亭晚是柳红玉母女的遭遇而伤心,下意识想走过来抱一抱她、想好好地哄一哄她。可当着满殿群臣的面儿,只能生生忍下了。
不知何时,刑部尚书走到裴勍和徐颢面前,揖手道,裴大人,徐大人,咱们不妨移步酒楼,商谈下明日监斩之事。
裴勍收回目光,冲刑部尚书回了一礼,便依尚书大人所言。
偏殿之中,柳红玉母女端跪于下首,脸上泪痕未干,民女柳红玉叩谢公主、县主大恩,若非公主和县主为民妇找到夫君,民妇只怕还要遥遥无期的苦等下去公主、县主之大恩,民妇来生做牛做马,无以为报!
薛亭晚用了口茶水,坦诚道,不必言谢。方才贸贸然带着你们母女二人上殿,没有提前告知你实情,是怕你知道了汪应连就是汪应车的真相后惊惧过度,也怕你念及往日夫妻之情,对汪应连生出庇佑之心,不肯当堂指认汪应连就是你的夫君。本县主答应帮你寻找夫君,一开始是出于同为女子的道义,后来,又查探到汪应连所做下的种种歹事,则是为了替恩州百姓讨回公道,将假银案的真凶绳之以法还望你莫要怪本县主和德平公主不坦诚相告,生出旁的怨言。
柳红玉伏地叩首道,民妇不敢!民妇幸得公主和县主庇佑,才幸免于汪应连杀戮的屠刀,于万般凶险之中保全性命事已至此,既然汪应连不拿我们母女当做妻儿,我又何必再把他当做至亲的夫君!?
德平公主闻言,挑眉道,哦?这么说,你真的对汪应连死心了?明日午时,汪应连便要在菜市口处斩,你可要带着女儿去送他最后一程?
柳红玉揽着三岁的女儿,银牙狠咬,面上浮现决绝之意,终是心下一横,朗声道,不必了!从今往后,民妇的女儿会冠民妇之姓,我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和他汪应连再无瓜葛!
薛亭晚闻言,唇角微抿,心中暗自点头。
德平公主听了这番话,抚掌大笑,起身亲自将柳红玉母女从地上搀扶起来,本宫敬你是一位有肝胆的好母亲!当日你决意洗净风尘从良,拿出全部身家供汪应连进京赶考,本宫为你叹一句有情有义,可若今时今日,你还对汪应连那亲手念念不忘,本宫才会后悔方才金銮殿上为你鸣的一番不平!
说罢,德平公主召宫人上前,递上一包袱金银细软,这是本宫和县主的区区心意,从今往后,你们母女二人好生过活离了那千刀万剐的狗男人,要活得痛快淋漓些才是!
翌日,菜市口闹市。
京城根儿的老百姓,惩恶扬善四个字几乎是镌刻在骨子里,昨日金銮殿散朝之后,处斩汪应连的旨意贴遍了大齐的大街小巷,百姓们听闻了汪应连铸造假银,中饱私囊的罪行,又听说他抛妻弃子,买凶杀妻杀女的禽兽之举,皆是嫉恶如仇,人人唾骂汪应连畜生不如,今日一早,更是三五成群,呼朋引伴,将菜市口刑场围得水泄不通,更是各自从家中带了烂菜叶子和鸡蛋,不要钱似的,统统冲囚车里的汪应连身上砸去。
薛亭晚再世为人,从未有一天忘记过前世汪应连的毒杀之仇,如今,大仇得报,薛亭晚当然要亲眼看着汪应连刀头溅血,奔赴黄泉。
故而,今晨一早,德平公主和薛亭晚早早抵达,两人皆是一袭男装,侯于刑场一侧,静静等候着行刑。
巳时一刻,监斩官员悉数到场,小黄门当众宣读圣旨,罗列汪应连数条罪状,不料,冗长的圣旨才读了一半,法场上便来了位不速之客。
一顶轿子徐徐而来,停在法场之前,自锦轿中钻出一名脸色苍白的女子来,细看其长相,竟是许飞琼。
只见许飞琼满脸阴郁僵冷,眸含怨怼,身旁的丫鬟婆子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一路开路,三两步便行到了刑场之前。
高台之上,汪应连身缚麻绳,双手反剪于身后,身上的囚服满是脏污,皆是拜在场观斩的百姓们所赐。
汪应连双目空洞,如朽木死灰,望着出乎意料的出现在眼前的许飞琼,苦笑着张了张口,声音嘶哑无比,可怜我今日临死,孑然一身,只有你还愿意来送我一程
我呸!
只见许飞琼满面嘲讽,破口大骂,你算是什么东西?也值得我来探望你?!如今你众叛亲离,怕是还不知道你的=的心腹下人已经承认了,当日你使出阴谋诡计坏我清白,又假意请皇上赐婚,做了我许氏的乘龙快婿,如今,却知你另有发妻嫡子!汪应连,你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理应遁入畜生轮回,永世不得为人!
在场的百姓听着许飞琼的呵斥,纷纷对汪应连指指点点,人人唾骂汪应连十恶不赦,
那厢,薛亭晚和德平公主听了许飞琼这番歇斯底里的斥责,皆是相对无言。
许飞琼性子懦弱羞怯,平日里总是躲在人后挑拨离间,故作无辜,极少见她这般泼辣外露的模样,方才她那样激狂,可见是被汪应连气到失控了。
汪应连闻言一愣,旋即痴痴大笑,骂得好骂得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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