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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疾驰过朱雀大街, 停在禁廷的宫门之前,薛亭晚几乎是踉跄着下了马车,甩开了入画的搀扶, 提裙径直往紫宸殿而去。
    主子五日之前启程去了凉州,对外称日夜在紫宸殿中理事, 为了不教主母忧心,特地吩咐属下瞒着主母。
    十九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 薛亭晚神色仓皇,面无血色, 泪珠儿不知何时已经滚了一脸, 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冷泪, 心中又是气愤又是难过。
    这么大的事情, 他怎么能瞒着她!她早就该察觉到不对!
    那日清早男人和她说了那么一番意味深长的话,甚至还把贴身侍卫十九留在府中护他周全!
    这种种异样,她早该察觉!
    勇毅王府时代戍守北境凉州, 凉州司马手握重军,徐颢和兵部侍郎派兵攻打多日都不见成效那是何等凶险之地!裴勍此去,恐怕是抱着赴命之心!
    薛楼月越想, 心中越慌乱,她步子踉跄, 整个人失魂落魄,一路闯过了四道宫门, 不顾宫婢和内侍的阻拦, 终于驻足在紫宸殿前, 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了殿门。
    紫宸殿中愁云惨淡,四位阁臣和太子正在商议军报,忽闻支呀一声殿门被推开,望着出现在殿门处的薛亭晚,皆是愣住了。
    她勉强稳住声线,颤声道,拜见殿下和诸位大臣,本县主今日前来叨扰,是来问一问夫君他在凉州如何了。
    她鬓发微乱,樱唇苍白,强压着提心吊胆,尽量不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太过咄咄逼人。
    太子知道她已经得知裴勍前往凉州的消息,忙为她赐座,叫内侍看茶,一脸歉疚道,阿晚,你莫要过于忧心,裴国公去凉州五日,便已经率兵攻入凉州城,四战四捷,战功彪炳。国公大义,孤心甚慰,如此一来,收复江山,指日可待。
    薛亭晚接过一盏热茶,纤纤玉手抚在茶盖上,听到裴勍胜仗连连,并无大事,方才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勉强稳住了心神。
    太子望着她煞白的脸色,还欲开口安慰一番,不料被慌张跑进殿中的传令官打断,
    报凉州急报!
    太子微微侧身,大手一挥,速速报来!
    报殿下,昨夜裴国公、兵部尚书、徐国公率军于石头城与反军酣战两个个时辰,反军本来败局已定,不料那凉州司马使出毒计,差人将山石从高处推下,将我军人马掩埋于山石之下,千钧一发之际,裴国公将徐国公从乱石中一把推出,眼下,裴国公和兵部侍郎深陷乱石之下,生死未卜!
    令官声色俱急,语如连珠,薛亭晚面上一僵,手上的茶盏晃了两晃,哐啷一声滚落到在地上,砸了个七零八碎。
    她头痛欲裂,以手扶额,大有摧心剖肝,悲痛欲绝之态。
    生死未卜。
    他那样惊才艳艳,令鬼神皆妒的人,生来便如神君一样无人可敌,怎么可能会生死未卜!
    这所谓的军报,她一个字都不信,有太多问题想质问,奈何胸口熔着一团燎心之火,整个人如被架在火上炙烤,意识渐渐抽离了躯体,她身子一歪,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了下去。
    县主!
    阿晚!
    薛亭晚晕倒在紫宸殿中,裴勍又不在京中,余妈妈当机立断,去惠景侯府请了宛氏和宛老太太前来。
    内帐中,美人儿阖着双目躺在红漆榉木描金拔步床上,远山眉紧锁,苍白的樱唇上被咬出深深血痕。
    如凝脂一般的纤细手腕上搭着一方丝帕,太医细细诊珍了脉,方道,恭喜,恭喜!侯夫人,老太太,夫人有喜了!
    只是夫人心绪紊乱,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孕妇不宜担惊受怕,切勿喜悲波动过大,老朽这就开几幅调理的安胎药,让夫人服下。
    宛氏和宛老太太听闻薛亭晚有孕,皆是喜出望外,忙招呼余妈妈给太医封了赏钱,将太医送了内室。
    混沌黑暗之中,有一点光芒乍现,那光点越来越大,映照出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
    他一袭月白锦袍,眉目英挺,清俊逼人,恍如庭中宝树芝兰,足步星辰踏云烟依旧是那个仙姿出众,遗世独立的白衣上卿。
    她张口唤他,他却充耳未闻,背对着她渐行渐远。直到地动山摇,巨大的山石从天而降,滚落一地,将她和他生生阻隔在两边。
    眼前的光芒越来越亮,她惊惶地向前跑,向前追,却被一股无名之力拉的更远,更远
    淳郎!薛亭晚猛地睁开眼,冷汗早已经濡湿了身上的亵衣,她满面潮红,眼角还挂着几滴冷泪。
    屋子满是的浓郁药香,她强撑着直起身子,入画闻声匆忙入内,红着眼圈儿将她扶起,靠在绣着杏林春燕的引枕上。
    宛氏坐于床边,将自家女儿揽入怀中,母亲在这,阿晚,不怕了,方才太医来把过脉了,你怀了身孕了。
    薛亭晚在人前勉强着一身主母威仪,此时看到宛氏和宛老太太,心中的防线顿时崩溃了,一把扑到宛氏怀中,涕泪俱下道,母亲,裴勍裴勍他出事了。
    她钗环不整,发丝濡湿,从来没有如此惊慌失措过。
    她怕极了,她控制不住地去猜,去想,去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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