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淑指着裴聿，痛心疾首地说道。
    “驰遇, 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要是驰吟看到你今天是这样的, 该会有多伤心！”
    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裴聿眼睫微动, 抿起唇。
    旁边的驰迁林叹了口气, 放软语气，劝说起来：“驰遇, 我真的搞不明白你这两年到底是怎么了。先是坚持要进娱乐圈拍戏，再到现在不听我们的话。明明你以前是多听话的小孩，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屡次惹你奶奶生气。”
    “如果你坚持要演戏, 我们会把你在驰氏的职位收回来。驰遇，你想好了？”黎淑平复好心情, 冷冷地望着站得笔直的裴聿。
    裴聿抿着唇，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驰迁林又叹了口气：“这样吧驰遇, 我们各退一步，你再拍两部戏, 拍完就退出娱乐圈怎么样？”
    裴聿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沉默。
    黎淑又被裴聿给气到了：“说话啊驰遇！你是哑巴吗？”
    “行了行了。”驰迁林也有些恼怒, 他挥挥手，“既然你不反对，那就这么决定了。拍完两部戏就回驰氏, 我不会断掉你的资金来源，你大可以放心去拍戏, 回你的房间吧。”
    裴聿还记得，那天他回房间前，隐约听到了黎淑质问驰迁林为什么要让步的举动。
    驰迁林说了一句这样的话：“我已经老了，驰氏需要一个顶梁柱，目前只有裴聿能担得起。况且你培养了他这么多年，甘心吗？甘心就这样放弃吗？”
    绚烂的烟花在眼前展放，离得比较远，裴聿只能听到很沉闷的烟花声。
    跟沉闷的驰家一模一样。
    每年也只有这种时候能让裴聿感受到新年的到来，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体会到过年的感觉了。
    裴聿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面对这两位亲人时，只剩下了沉默。
    明明是他们把自己养大，明明应该亲密无间。
    可裴聿却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始终有一条无法跨越的河流。
    他游不过去，他们也不愿迈出一步。
    这么多年，裴聿在驰氏只有一个职位。没有股份，也没有很大的实权。
    任由外头的人怎么传驰家有多疼驰遇，也改变不了他们在防着自己的事实。
    裴聿扯了扯唇。
    想来还挺好笑。
    他们培养他，用他，却始终在防着他。
    原本裴聿已经习惯了，也麻木了这样的生活。
    他的人生从来不属于他。
    这是裴聿在八岁就懂了的道理。
    他这一生，注定要沦为驰家的工具。
    不是他不反抗，而是根本没理由反抗。
    他抓不住任何光亮，去走出这没有尽头的极夜。
    也没有任何理由，能够支撑他走出去。
    有时候裴聿甚至会觉得，他明明身处闹市，明明身边人无数，却又好像被遗忘了。
    远处烟花声音湮灭，手机屏幕还亮着。
    裴聿的手指已经被冻僵，他垂眸，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弯了弯唇。
    新年快乐。
    柒柒。
    -
    隔天早上，裴聿醒得特别早。
    按照往年的惯例，驰迁林跟黎淑已经去跟驰家黎家其他人吃团圆饭去了。
    驰家的阿姨管家也已经放假了，整栋房子空落落的，没有一点温度。
    裴聿抿了抿唇，走进厨房，给自己简单地做了早餐。
    吃完后，裴聿在房间里看了虞柒她们的团综。
    看到虞柒拉小提琴跟陆绮夏合奏，看到镜头前搞怪的虞柒。
    把综艺看完之后，房间里又重归于寂静。
    裴聿在椅子上坐了会，许是觉得沉闷，最后决定出门走走。他走出驰家，沿着道路一直往前走。
    中卿庭的别墅区不少，但驰家老宅所在的中卿庭是S市最贵最老的别墅区。
    这片别墅区是最大的，建的别墅却是最少的，只有五六栋。
    所以每栋别墅占地面积都非常大，要走很久才能见到隔壁的“邻居”。
    道路两旁树木葱郁，挂着洁白的一层雪。
    早上的气温偏冷，还夹着冷风。
    冬日的阳光透过树隙，在地上形成倒影。
    裴聿低下眼，没有目的地游走着。
    绕过一个弯，他听到了狗叫声。刚抬起头，就被一股力道撞倒在地上，鼻尖传来湿热的触感，裴聿看着趴在自己身上，近在咫尺的狗狗，不由得皱起了眉。
    正想有什么反应，就听到了一个恼怒的声音。
    “六福！你又乱跑！”
    猝不及防。
    穿着黄色羽绒服，围着白色围巾，脸被冻得通红的虞柒闯进裴聿的眼帘。
    看到被狗撞到地上的裴聿，虞柒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扶着裴聿站了起来。
    “对不起裴聿，我没看好狗狗，你没事吧？”
    裴聿低下头，一眼就看到虞柒头上的发箍。他视线往下移，落在虞柒的两条辫子上。
    “裴聿？”虞柒抬起头，看着没有反应的裴聿，眨了眨眼睛，“你没事吧？”
    “没事。”裴聿抿了抿唇，连忙别开眼。
    “没事就好，我看你身上都湿了，要不要回去换掉衣服啊？”虞柒低着头，检查起裴聿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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