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慈和一笑,摇头道:“哪里?用得着你?上阵。我天家龙气,自?可镇压一切妖邪。玉华你?既然来了,又有心诛妖,便已贡献了一份气运。至于?其?他,朕为天子,岂容区区妖物猖狂!”说到此处,他已踏步向前,语气转为凌厉。
果然,是为了骗玉华公主的气运加持么……黎墨毫无意外,连连点头。
躯壳深处真正的玉华公主却微微一怔,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上次黎墨说过的那句话,尽管后?来黎墨声称是疯狂之下胡言乱语,终究在她心中留下了痕迹。
她有大气运……
某种古怪的猜想在内心深处蠢蠢欲动,几乎就要破壳而出,偏偏却被一层雾一样的薄膜笼罩,让她看不分明?。
就在这时,寂静的长街上,突然听见几声清脆的拍掌声,视线尽头的古朴道观中,突然有一道人影走了出来。
“好一个颠倒黑白,信口开河,又有如此精湛演技,大夏天子,你?这皇帝做的倒是屈才了。我听说人族有那以表演供人取乐的戏班子,那里?才是你?的好去处啊!”这人淡然自?道观中走出,一些月白色书生袍,两袖飘飘,笑意讪然。
这般相貌,不是元六又能是谁?
他看似洒脱,望向皇帝的双眸中却隐藏着冰冷憎恨的火焰,一丝丝杀意如雾般沸腾起来,逐渐弥漫到整条长街。
“……好在你?这皇帝还算有些胆气,今日我便要清算一笔十四年?的旧账!”
“锵——”
“大胆——!”
长刀出鞘之声如此整齐,与喝问声重叠在一起。所谓主辱臣死,他言辞中的侮辱让在场的侍卫们目眦欲裂,冷喝一声,便不约而同拔刀迎上。
皇帝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他深知越是辩解越显心虚,一副懒得理会妖邪妄言之态,只是沉着脸一挥手。
“区区妖邪,敢在京中如此放肆,杀!”
顿时,隐藏在暗处的更?多人冲了上去。
冲出去的半途中,一股又一股妖气在这些人体内激荡,在他们身体四周迸发。
他们的身躯渐渐膨胀,指甲渐渐变长,脆弱的人类手掌渐渐变得如同野兽的爪子,有的人躯体上附上了毛发,有的人额头长出了鳞甲,还有的人眼珠渐渐变得幽绿,转瞬之间,方才还普普通通的人,就变成了半人半妖的形态。
妖化后?的众人似乎理智稍有降低,瞳孔中都染上了疯狂之色,只遵循着妖化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朝元六扑了上去。
半空之中,妖气与灵气剧烈翻滚,隐约可见种种妖兽虚影从众人身上升起,化作择人而噬的猛虎恶狼,狠狠朝着元六扑咬而下,气势汹汹!
地面在剧烈的力?道中碎裂,石块飞溅,宛如突现的龙卷风卷动着尘土,战斗的中心已经成为了一片恐怖的漩涡,牵引着四周的空气。而一只手突然从这漩涡中伸出,分明?的指骨轻轻敲击在第一只即将撞向他的半妖头顶。
宛如迎面撞上了一堵巨大的墙壁,又或是被汹涌的海啸突然冲击,那只半妖就这么被掀飞了出去,并不比弹开一片饼干更?困难。他像是从离心机中被甩出来,狠狠撞上了旁边同样扑出来的其?他半妖,随后?一起飞了出去。
而那只手动作未停,不知何时已顺了一柄刀,淡淡寒气自?刀锋上漫开,他伸手,挥刀,刀光划过一道圆弧。
前后?不超过一炷香,蜂拥而至的一众半妖便宛如下饺子一般朝地面落下,有人身体完好,有人尸首分离,剩下的大部分都被厚厚的冰层封堵,将狰狞,凶狠,恐惧的神?色冻结在最后?一刻。
一声声沉重的闷响中,所有的尸体坠落在地,碎裂的冰碴子散了满地,如同玻璃片一般,在天光下闪闪发光。
直到一双靴子踩在那上面。
月白色的衣袍被风抚平,依旧是一身文士打扮的元六看上去云淡风轻,脸色却白的过分,他垂在身侧的手带着微不可见的抖动,明?显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这时,他突然侧身,一只庞大的松鼠虚影从周身一闪而过,那蓬松的大尾巴猛然一扫!
肋骨断裂之声响起,喷涌的血液突然在他身体四周的空气中散开来,仿佛有隐藏在身边无形无质的敌人遭受了重创。
“呼……”
元六的脸色更?白了,惨白惨白。
他身体微晃两下,向前迈出了一步、两步……他缓缓地向着皇帝所在走过去。
此时,皇帝带来的人都死了个干净。只剩下“玉华公主”和最后?一名侍卫留在他身边,神?色戒备。
“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咳咳咳……尽管试试。我说过,我是来算旧账的!”
元六已经距皇帝只剩三步之遥,以他大妖的体魄和速度,哪怕只剩一口气,都能扑上去将人解决。
皇帝双眉紧锁,没有说话。
元六畅快地笑起来。压抑多年?的仇恨与怨念毫不保留地从他双眸中倾泻出来,让人毫不怀疑他之所以没有立刻下杀手正是想要折磨自?己的敌人。
而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与强烈的仇恨中的他,似乎因此而忽略了什么……
皇帝的目光静静地越过了他。
在他身后?,倒在地上的尸体表面都闪烁起阵纹,一滴又一滴漆黑的血液飘了出来,无声无息融合在一起,化作一只仿佛由?各种妖怪拼接在一起的血色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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