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是有人暗中打探他行踪找机会刺杀他怎么办?
冬荣脸色沉沉离去,霍权顺势穿过影壁,却见甬道两侧站满了人,黑黝黝的皮肤,阴沉沉的眼,像山里觅食的狼,饥饿难耐,霍权呼吸一滞,身体僵成了石头。
暮色四合,天光渐渐暗淡,黑压压的人群寂静无声,就在霍权以为自己会因呼吸过缓而死时,面色发黑的冬青欣喜若狂地上前喊道,“大人,你总算回来了。”
昨天回府有心急如焚的老管家,今天回府有如狼似虎的小厮侍卫,霍权觉得自己没被杀死也会被自己吓死。
“怎...怎么了。”他哆嗦出声,仍不敢大口呼吸。
“大人,你放过奴才们吧。”冬青身后,齐齐跪了一地,霍权茫然,冬青说,“他们不想读书。”
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恶汉,竟沦落到酸儒书生手里,打不能打,骂不能骂,哪儿受得了啊,宁肯出门多杀几个人也不愿意在府里听李先生念经。
真他娘的难受。
就为这事?霍权缓缓呼出口浊气,走到冬青身后站定,偷偷看着众人说,“读书是为诸位好。”
“啊...”众人齐齐咆哮,抬手捶地,哑声呐喊,“太难了啊。”
霍权:“......”
院子周围的走廊慢慢亮起灯笼,众人神色渐渐清晰,就在霍权承受不住这份哀嚎时,聂煜从尽头跑来。
“不中用的,人都敢杀,读几本书怕什么?”聂煜穿了身菊花纹的袍子,脸颊红通通的,越过众人,直直走到霍权身侧,视线直直逼视众人,“你杀人对方会还手反抗,你读书书会自己关上不让你读吗?”
“爹爹要对付朝堂那群狡诈之人已够操心的了,你们还给他添乱...”
众人低头。
“还不赶紧退下?”聂煜人虽小,但已有凌厉之势,众人不敢忤逆他,而且细想他的话,好像是这个道理。
聂煜抓住霍权的手,发现是凉的,担忧起来,“爹爹,你是不是着凉了啊,冬青,快请大夫去。”
霍权手凉是给吓的,看众人散去,喊住冬青,“不用去,我没事。”
李先生是花重金请来的,所谓物有所值,可不能由着他们逼宫就把李先生撵走,霍权挺了挺胸膛,沉目道,“用心读书,不听话的人军法伺候!”
聂凿在军营待过,手段狠戾,这些人应该都见识过。
果不其然,听闻这话,所有人都乖顺恭敬起来,“是。”
声音震破天际,霍权身体颤了下,很快被他按耐住,牢牢牵起聂煜,在众人的注视中往里去,聂煜昂起头,神情肃穆,竟是比新皇登基还隆重,霍权不禁好笑,他不禁想,其实只要他不胆怯,应该没人会怀疑自己吧。
今天晚上,注定聂府不平静,推崇武力的汉子们被李先生文邹邹的语调折磨了一天,梦里都在背书,但嘴巴像被针线缝住似的张不开,李先生气急,挥着戒尺要揍他们,他们哪儿受过这种窝囊气,立刻挥起拳头反击。
身体绷了下,睁开眼发现竟是在做梦。
真他娘的憋屈。
很多人都做了类似的梦,以致于往日鼾声如雷的他们怎么都没睡意,他们不懂,为什么大人讨厌读书人却又要他们读书。
坠崖把大人脑子磕坏了?
不可能。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翻个身逼自己继续睡,还没睡着呢,恍惚中听到熟悉的慢调由远及近,“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李先生来了。
赶紧抓过被子罩在头上,李先生的声音像能辨方向似的,只往耳朵里灌,比阎王还惊悚,冬青都捂住了耳朵。
李先生似乎是冲着他来的,声音就在院子里,李先生的语速非常慢,“名门望族,举手投足皆显礼仪,冬青你是管事,言行当做表率。”
冬青叫苦不迭,掀开被子,“李先生,这就来。”
冬青起了,其他人不敢再睡,赶紧起床穿好衣服,拉开房门就看李先生站在院子里,他们木讷着脸向李先生问安。
李先生双手负于背后,循循善诱出声,“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聂大人重金聘请老夫教诸位读书,诸位该珍惜,莫让聂大人的苦心白费,来,起来,我们读书吧。”
“是。”众人眉头紧锁地点头,旁边忽有个人两眼上掀,脑袋扭向旁边,吐舌道,“先生,我晕过去了,什么都听不到。”
李先生以及众人:“......”
还能这么做?
哗哗哗,连续又晕了好几个。
霍权醒来就听冬盛说好几个人熬夜读书染了风寒,冬青也在其中,霍权欣慰不已,李先生名不虚传,有他耐心教导,全府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指日可待也。
冬盛平时负责管账,很少在聂凿身边伺候,这不是冬青‘生病’了吗?他临时替了他。
霍权额头和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仔细看看不出红痕,他吩咐冬盛,“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瞧瞧,让他们用最好的药!”
府里最不差的就是钱。
“是。”
霍权又说,“多请几个。”免得耽误了病情。
冬盛瞬间精神了,“是。”
在聂府传出哀嚎的第二天,城里有名的大夫都被请进了聂府,不可谓不惊悚,人们不由得猜测聂府是不是关押了什么人,聂凿酷刑拷打后不满意,请大夫救活继续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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