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只是过来看看祖母,稍坐一会就走。陶瑾摆摆手,叫盛歌掀开帘子就进了屋。
隔着屏风就能闻到一股子药草味,进了里屋,就见屋子里青烟缭绕,二姨娘端坐在下手位置,戴氏则仰头躺在软塌上。
在戴氏身前,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此人穿着一套老气横秋的长衫,头顶则仿照男子带着帽子。
陶瑾进门的时候,这人正在给戴氏针灸。所用的那套针具,正巧就是乌木针。
陶瑾眯了眯眼睛,却没有说话。转而恭敬的给戴氏行礼:孙儿拜见祖母。
戴氏脸上也扎着针,说话不怎么方便,遂只好对陶瑾摆了摆手。
二姨娘嘲弄的看着陶瑾道:大小姐可真是有心了,这前脚知道了神医入府,后脚就急匆匆的赶过来看望了。也不知道这心里惦记着的是你祖母,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陶瑾既然过来探望祖母,心中惦记的自然也是祖母。都是一家人,有人能治好祖母的病,陶瑾当然开心。陶瑾一脸平静的说道。
但愿你的开心,是真的开心才好。别等过几日被人从府里赶出去,再找个地方偷着哭去。
姨娘这话说的怕是有些过早了,到底是谁哭,还真的不一定呢。
两人唇枪舌战,扰得戴氏不胜其烦。用一只手狠狠拍了几下身侧的软塌,那被称作神医的妇人转头过来道:咱们这可是在治病救人呢,你们要吵架,劳烦都出去吵。
二姨娘坐着没动,陶瑾也不愿在这屋里多待,起身同戴氏告别:祖母且好好养着,孙儿回去做些点心给您送过来。
容氏闻言就捂着嘴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神医立刻板着脸对戴氏道:老夫人往常的饮食太过清淡了,根本不利于养病。从今日起,这饮食所用之物都要听我的吩咐,旁人做的东西,还是暂时先不要吃了。
戴氏点点头,含混不清的同陶瑾道:这几日有神医照顾着,你就先别过来了。小厨房里有两个厨娘在,也短不了我的吃食。等过些日子我好一些了,你再过来请安也不迟。
孙儿谨记祖母吩咐就是。陶瑾看了得意洋洋的容氏一眼,转头出了门。
主仆二人出了山居的院,走到无人经过的僻静之处,盛歌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一粒药丸送到陶瑾面前:小姐,这药是奴婢趁人不注意从熏炉里偷出来的。您看这药
是不是跟我做的药一模一样?
盛歌吃惊的睁大眼睛:小姐怎么知道?
因为那药方子,就是从我的手里流出去的。
陶宛那人,心思缜密的很。当初将桑叶送到她身边来,多半就是为了这个。所以每当制药的时候,桑叶就会变得格外勤快。陶瑾知道她的心思,所以才有意将那药方子交给了桑叶。一方面是为了摁住陶宛,不叫她徒生是非。毕竟陶瑾刚刚回府,尚未站稳脚跟。倘若那个时候陶宛动了什么心思,她根本就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而另一方面,她也正是在为今日之事做准备。不得不说陶瑾目光深远,当初所做的谋划,竟然在今天都一一实现了。
盛歌尚且不知自家小姐心中所想,有些着急的看着陶瑾:那可怎么办呢!有了小姐的这张方子,二姨娘定然能得老太太的欢心。届时小姐定然就不再吃香了,她们又会来欺负您了。
陶瑾笃定的笑着道:不会有事的,你且看着吧。不出三日,祖母定然就会传唤我。
事实上也没用了三日,戴氏就命人过来传唤陶瑾了。
方夫人提前送了套残破的古琴谱过来,陶瑾正带着丫鬟在屋子里一个音一个音的试,就逢着点珠进了门。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呢。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点珠的脸色有些难看。
盛歌看了陶瑾一眼,上前同点珠回道:小姐今儿正给方夫人纂琴谱,不知道老夫人找小姐有什么事?
点珠明显是有求于人,就连说话都不怎么硬气:老夫人、老夫人身体可能有点不好一早起来就咳嗽不止,府里的大夫和神医都束手无策,奴婢心里也没了主意,因此才来请大小姐过去看看。
那神医医术极为高超,就连我都比不过。若是她也束手无策,我怕也是没什么办法了。点珠姑娘还是回去吧,看看府外有没有什么能人,请来给祖母治一治。陶瑾头也不抬的说道。
点珠这下可是着了急,一俯身就跪在了陶瑾面前:这神医是二姨娘找来的,本就不怎么靠谱。都怪奴婢当日多事,帮着在老夫人面前说了几句好话。如今这一出事,二姨娘尚且能自保。可是奴婢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丫头,指不定就得被推出去当了那替罪的羊。点珠求求大小姐,您帮忙过去瞧瞧吧。若是能治好了老夫人,点珠定然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也得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这点珠历来是个嘴硬的主,也是着急的狠了,这才不得不跟陶瑾说了实话。
你当知道,二姨娘这么做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倘若她耍手段污蔑我,怕是同样给你引火烧身。
那、那可怎么办才好,老夫人如今已然危在旦夕,大小姐您总不能见死不救。点珠慌张无措,一时之间竟然也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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