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许多人家带了自家的少爷出来,想要趁机攀附一些权贵的。
前头男人们人声鼎沸,后院的女客们倒有些冷清。因这一回前来的多是男客,女眷并不多。而傅家那位炙手可热的县主不日即将出嫁,再不能见外人的。女孩们不过随意坐着听曲,打发时光。
傅锦仪孤零零地坐在芝兰堂的后院里,手里捏着稻谷喂地上的鸽子。
她的嫁衣在一月之前就绣完了自然大半不是自个儿动手。傅家为她准备的嫁妆也在几日前尽数整饬上锁,该打理的都打理好了。两个教授宫中礼仪的嬷嬷此时坐在不远处趴着打盹。
到了这时候,这嫁娶之事算是紧赶慢赶地筹备好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只是,傅锦仪的神色并不平静。
她嘴角轻轻抿着,脚底下的鸽子们叫得欢,她的目光却茫然地看向极远的远方,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她将手中的稻谷尽数洒在了地上,引来一众鸽子拼命抢食。
时候快到了吧。傅锦仪淡淡道,随即站了起来。
这句话令屋子里的下人们颇为费解。
时候?什么时候?
傅锦仪已经站了起来。她拍拍手道:花朝,你服侍我换件衣裳。
芝兰堂西侧的寝室里,新打造了四个鸡翅木的八宝柜子,里头堆满了一年四季的衣裳多是徐家送来的绫罗绸缎,寻了京城中有名的天香楼缝制的。傅锦仪站在锦绣堆里,却是伸手从自个儿的床铺下头翻出来一黄梨花木的箱子,打开了从中挑出两件素淡的夹袄。
花朝默不作声,上前为她更衣。
傅锦仪褪下身上的浮光锦襦裙,手腕上和脖子上佩饰也都摘了,迅速地换上一件赭色马面裙并一不起眼的灰鼠皮夹袄,再将头顶的刘海密密麻麻地放下来。花朝左右打量两眼,似乎并不满意,又从妆镜台下头的匣子里取出两样灰粉来,给傅锦仪脸颊上铺了一层,使得那张精致白皙的面孔迅速变得黯淡无光。
如此看上去,傅锦仪便从一个光鲜体面的县主,成了傅家随处可见的粗使丫鬟。她迅速拾掇完,道:不知前头如何了,涵香和容姑娘她们应是预备好了吧?
花朝沉思片刻,道:县主真的要去?
傅锦仪叹一口气道:今日事关曦儿的性命,我又如何能安坐?快走吧,可别耽搁了。
花朝也不好再劝,护着傅锦仪一路从角门离开,往前院而去。府中热闹非凡,而男人多的地方总是会出乱子,前院里喝醉酒划拳的、被人扶着四处赌酒的不计其数,那溜须拍马之辈更是一圈一圈地敬酒,傅守仁跟前也围了不少人。傅锦仪迅速从墙根底下跑过去,终于到了跑马场。
跑马场上,自然有不少爷们骑马比试,四处尘土飞扬。
在那边!傅锦仪指着最远处的假山道。那里正是各家少爷们玩闹的地方,男孩子和女孩不同,出来应酬是要为日后入仕做准备的,谁都希望多结交一些高门大户的少爷。如果不出所料,傅德明此时一定是众人攀附的焦点,傅家其余几位少爷们也肯定被人围着。
第五十二章 有些事早晚要做(2)
傅锦仪携花朝小跑着前去,因着人多,服侍的丫鬟们也不少。两人低眉敛目上前,一抬眼,瞧见了傅德明正领着一众小少爷爬上假山捡刚射中的鸟儿。
山底下还有几个孩子生了火烤鸟。
长辈们不拘束,他们玩起来也没个礼法。此时正巧有个别家的少爷在假山上不甚脚滑,慌乱之下扯着了傅德明的衣裳。傅德明一惊之下,回头竟一把将对方搡在地上怒道:你个不长眼的东西,小爷的衣裳是你能扯的么!
那倒霉的孩子是傅守仁下属家里的少爷,自家父亲官位也不高,瞧着傅德明生气是半分也不敢反抗,忙作揖告饶。傅德明却还不罢休,冷哼道:你给我滚下去,别让小爷我再瞧见你!
眼瞧着傅德明如此暴躁,后头跟着的少爷们和底下的丫鬟们都有些傻眼。
话说这傅家的小霸王倒是名不虚传只是这傅德明实在是无礼地过分了吧?
众人有的震惊,有的心内鄙夷,那被赶下去的男孩子亦是敢怒不敢言。唯有山底下静静站着的傅锦仪目光异常专注。
县主,奴婢瞧见容姑娘和涵香了。花朝轻声道:难道县主真的要
你不必担心。傅锦仪声色沉沉: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
可是,您这样实在太冒险了。花朝其实从一开始就不赞同傅锦仪的做法,别说是她,那涵香身为傅德曦最贴身的人,更是被傅锦仪的主意吓得半死。只是这一回傅锦仪可不似从前肯听从别人的建言,她一意孤行,强令这几个心腹们按着她的意思办。
众人也没有办法。
花朝朝她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快步上前,从一无人的角落攀上假山。
假山上的几个小少爷搜遍了四周,终于找到了被打死的鸟,纷纷欢呼着要烤来吃。只是正在这时候,两个年纪小的孩子却面红耳赤地吵了起来。
原来方才大家一同玩弹弓,射下来一只鸟之后并不知道究竟是谁打中的,那两个孩子都争着说是自己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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