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仪如鲠在喉地恩了一声。
徐策却很突然地回头抓住了她的手腕。
谢谢你。他声色喑哑地说道。
都是夫妇了,何必说这样的话,我还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傅锦仪连忙道,她不自觉地就紧紧握住了徐策的手:你别担心,你在外头忙着,家里的事情,我一定为你打点好。日后我就能每日去给母亲请安,再也不用害怕谁,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咱们是一家人,徐家,就当是个熟悉的邻居而已了。
徐策一声不吭,只是缓慢地将她拢在胸前。
我会好生看顾母亲,治好她的身子,让她过上你希望看到的日子。傅锦仪咬着牙说着,似乎是发誓一般:徐家亏欠你们的,咱们不要了。以后,咱们都会好好的,都会得到更好的。
她知道徐策和林氏过得不容易,但直到身临其境,她才真正知道其中的残酷。
她不能想象,在那黑暗的岁月里,这一对孤儿寡母是如何熬过来的。
她也不敢相信,身为血脉至亲的徐家,竟能做出天理不容的事情。就算厌倦了林氏,徐策却是自家的骨血,竟也当做仇人一般折磨。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家
她忍不住将徐策抱得越来越紧。
徐策的心跳很快,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徐策。他喘息着,喘息着,很久,他骤然又变得平静无波,回头朝她露了一个柔和的笑:走,咱们去给娘请安。
***
徐策居家的日子虽然不多,倒是喜欢上了每日领着傅锦仪一块儿去顾恩思义殿里请安,陪着林氏一起用早膳。
林氏一开始对搬屋子的事儿抱怨良多,眼看着唯一的儿子日日在眼前晃,日子久了也心情大好,自然不愿意再离开正房。林氏安心住下,徐策夫妇又殷勤伺候,如此徐家形成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局面。
大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其余李国公爷并几位庶出少爷等则每日去芙蕖园里给李氏请安,俨然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两家人。只是比起明园里的热闹,芙蕖园里颇有些愁云惨淡。
太夫人李氏病的不轻,各房的小辈们都慌忙前去探望,一时人仰马翻。气病了太夫人的傅锦仪自然也被众人的吐沫星子所攻击,只是大家再痛恨她,却又害怕徐策这个一品大将军,到底不敢轻举妄动。
而明园这边,说是热闹,实则是不安生。为着给林氏采买家具,傅锦仪折腾得厉害,而这显然还不是最烧银子的,真正烧银子的事儿,是给林氏求医问药。
傅锦仪在徐策回府后的第一天就和他说了这事儿。徐策听了也紧张起来,道:我这些年好不容易将母亲从普寿庵里接回来,只是我到底忙于政务,心思也粗,一时倒还没顾上这一茬。
傅锦仪听着就抽了抽眼角,道:你竟不曾给母亲请过郎中?
果然男人在家事上头都是粗心的。他费尽力气将林氏接回了徐家,又和国公爷谈判成功让林氏能吃得好住得好,但他常年混迹兵营,夜不归家都是常事,也无心去探究林氏究竟过得怎么样。
傅锦仪一句话戳得徐策抬不起头,只好解释道:我手底下的几个军医曾来瞧过的,都说没有大的危险。
傅锦仪忍不住摇头。
你这也太不周到了,军医一则医术平庸,不如宫中御医;二则擅长外伤,这和母亲的病症又有什么关系!她说教了几句,才道:依我看,就先把周御医请过来,听听他的说法,再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内科国手来。周御医和咱们相熟,其余的医官就劳烦你去太子跟前打个招呼了。
徐策连忙点头道:都由你安排吧!
两人商议一番,傅锦仪不敢耽搁,连忙就请了周御医。意料之中地,周御医诊出林氏患有腰椎劳损、双膝风湿、头颅淤血等病症,并告诉傅锦仪,林氏如今没有性命之忧,但她寿元几何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究竟要如何治病?除了对症下药,周御医还建议傅锦仪寻来千年的人参、百年的松茸和雪莲、虫草、鹿茸、雪蛤等价值连城的补药。傅锦仪被林氏身上那么多毛病给吓着了,别说奇珍异宝,就是要皇室吊命用的红丹她也得弄来。在这种情况下,钱财又如何计较?便舍了大把的银子四处采购,甚至真的去宫里找皇后娘娘求了几样好药。
整个六月份,明园花钱如流水。
眨眼之间,傅锦仪手里的嫁妆花出去两万,在卖铺子不划算的情况下,又动用了林氏塞给她的三十万两。林氏每日吃着药膳,一开始还不察,直到某一日才恍然大悟这么贵重的药材,自个那个儿媳妇都是花了多少钱弄的?
于是又将傅锦仪请进内室,提着她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自个儿的嫁妆是留着以后给你作保的,哪有这个时候就一把花了的?再则,我给你的那些钱是我这辈子的家业,你就这么给撒出去好几万?你可真能耐啊!
林氏一月来吃进去几万两的药膳,纵然身子亏空严重,一时倒也补回来几分。这到底调养的如何傅锦仪不清楚,但她很明白的是,林氏的手劲比从前大了不止一点半点,她的耳朵差点被扯掉。
她疼得龇牙咧嘴,惨叫道:母亲饶命,母亲饶命啊!我虽然花了钱,却也不是乱花的,您看着都是千年的人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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