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德明长高了一个头,又胖了一圈,一眼看去就是个养尊处优发福了的少年。他躺在门板上睡得很香,喉咙呼噜呼噜地,一张脸白白胖胖。
傅锦仪不单没看出任何问题,还深深怀疑傅德明似乎根本就没受什么罪?脸色红润,身形肥胖,这是个病入膏肓的人?
你不明白。徐策解释道:若是寻常的郎中也看不出来毛病,唯有医术高明的人,能诊断出心悸的症状。只是我手底下那人不是学医的,偏是学暗器毒门的,诊出来傅德明的五脏六腑都被腐蚀了,活不过今年年底。
什么?
傅锦仪咕咚一声吞了一口口水:真个儿快死了?
我倒是想留他的命,到底没找着解药。徐策有些垂头丧气:你要知道,傅德明不是个有价值的人,给他下毒,恐怕并不是真正的目的。
傅锦仪心里揪紧了。
是啊,傅德明一个犯了错的庶子,他能有什么用?对方谋害他,只是想通过他达成另外的目的啊!我们,我们怎么办!
若是查不出对方的目的,傅家就只能任人宰割。
这么厉害的毒,没有征兆,没有参考,翻遍天下都找不出认识的人,这简直是
事到如今,你才是我唯一的线索。徐策望住傅锦仪道:你洒在蔷薇花上的香露,是从徐玥手里传出来的。
傅锦仪惊魂未定地点点头。
我让人仔细地看了。蔷薇花上的毒,用量大,性子烈,能够当场取人性命。傅德明中的毒,用量细微,会一点一点地渗入骨髓,熬上半年才死。但这两样都是一种毒。徐策说着,目光里透出凌厉:徐玥胆敢使出这样歹毒的招数,她也留不得了。
傅锦仪许久没言语。
徐玥的确该死,但想从她身上挖出这香露的秘密,不容易。她可不是寻常的贵女
我先前怕吓着你,没和你说清楚事情。徐策这解释似乎是刻意的:我今儿专程带你回来,是因着傅家是你长大的地方,没有人比你更熟悉这儿了,傅德明和你相处的日子也多。你亲自掌一掌眼,看能不能发觉什么。
傅锦仪看着徐策一张诚恳的面孔,真想一巴掌抽上去。
感情是自个儿解决不了问题,这才求到她头上了?前头不肯和自己透露,还不是觉着自己是一介女流,当不得大用吧?要逞能耐,那就逞到底啊!
我的爷,您说哪里话,我是您正室,给您做什么不是应该的!傅锦仪阴阳怪气地撂下一句话,扭了脸不言语。
徐策连忙哄道:好娘子,前头都是我不好,娘子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了!
傅锦仪满头黑线。
好了好了。她不耐烦地挥挥手:把那傅德明抬得近一些!我好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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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确定那是蛊虫?
一直等回了明园,傅锦仪坐下来猛灌了好几口茶水,才拉过徐策,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结果徐策的反应太激烈,当场跳起来把前头的茶几子都掀翻了。
傅锦仪唬得拼尽力气去扯他的袖子:你小声点儿啊!是你让我看的,如今,如今这样了,你早该有点心理准备吧!
徐策几乎是憋着一口气坐下来。沉默了很久,他再次问道:真的是蛊?就是苗疆那边传过来的那种邪术?我还以为这玩意儿都是书上杜撰的呢,想不到
傅锦仪这会儿真抽了他一巴掌。
还真的假的?我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我不通医术!这都是我瞎猜的!傅锦仪拧着他胳膊上的肉:你信就信,不信拉倒!你手底下的高人们都没个准数,还指望我一个弱女子?
徐策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又赔罪道:锦仪,我这是急的,我错了!那个,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傅锦仪都说了她是猜的。但就算是猜,也一定要有点儿根据。
徐策手底下的人都派不上用场,无奈之下才找了傅锦仪。可既然是求人办事,那你至少得信任人家啊。
再说,请傅锦仪来就是为了让她猜。也只有她,对傅德明更了解,猜出来的东西怕是比诊出来的更贴近真相吧。
傅锦仪将两腿一盘坐在了炕上,轻笑道:我嘛,的确比你们看得准。当初,我们几个孩子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傅德明进府晚,倒也和我处了几年。她说着沉了声色:傅德明年幼时得过好几次蛆虫病。
徐策的眼睛一凝。
小时候经常得蛆虫病,大了就容易被人下蛊吗?
呃这蛊听着邪乎,实则本质上还是虫子。傅锦仪抓了抓脑门: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都是吃着傅家的米,只有傅德明的肠胃额外怪异,总是招虫子。当初他的生母谢氏几次三番请偏方给他吃,年年都要打虫子。傅德明每回得病,有一个症状就是浑身发痒,胳膊和脸上都被他抓得一道一道,每一道痕迹不是咱们常见的红痕,而是极为罕见的豆绿色。我年幼时,谢氏为了给我这个弟弟治病,请了不少郎中来,其中有个博学的郎中曾说过,豆绿色的抓痕就是虫子在皮肉下头有排泄物,积累起来成了这个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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