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胜之术是何等大罪,傅锦仪可是知道,前朝显宗曾为此诛杀过十族,便是在罪人的九族之外,将他的门生和师傅列为第十族,一并斩草除根。
徐策如今又登峰造极,碍了多少人的眼睛,这么个把柄递上去,定会有人联名上书求圣上将徐策作为徐家子孙一并诛杀了。
纵是如此,冒犯皇族的罪过揭出来,也很够晋国公府喝一壶了。
太后娘娘一定要臣妇回话,臣妇自是不敢欺君的。傅锦仪低眉顺眼地说着,神色中也露出了些许为难:臣妇记得,当初住在晋国公府的时候,府中老太君和国公爷都是忠心侍主之人,这不臣之心臣妇是绝不敢苟同的。至于是否曾和那些不三不四的道姑一类勾结、早在邪术上有了什么造诣,臣妇虽不敢做担保,却也绝不曾亲眼瞧见
傅锦仪说罢,起身朝太后行一礼道:臣妇以为,晋国公府出了这个案子,只是求子心切、一时糊涂罢了,犯不上又抄家又审问地。而且,臣妇在国公府中居住了三年,国公府众人深知自家是太后娘娘的母族、是大秦的国丈,多年来端着国丈的尊荣和礼数、铭记着这身份之上所代表的体面,哪里会生出冒犯皇族的野心呢?臣妇今日斗胆给晋国公府求个情,毕竟就算晋国公府不肯承认大司马大人的血统,臣妇也盼望这些从前的亲人能福禄深厚、而不是罪孽加身。
傅锦仪一番话,在座众人不由连连点头,醇王妃赞赏道:从前都听闻徐大司马和家里宗族长辈闹得势同水火,如今看安定侯夫人如此明事理,还肯为晋国公府求情,可见是心地纯善、贤良淑德之人啊!
然而,主位上的太后娘娘却是变了脸色。
太后用一种不可置信而又微有些狰狞的目光,死死盯着座下的傅锦仪,半晌,不知何故地扯了一抹冷笑。
旁人或许不明白,徐太后可是听懂了傅锦仪这话的意思!
明面上为晋国公府开脱、甚至求情,实则却隐隐指责晋国公府多年来以国丈自居、自恃身份、甚至恃宠而骄!这话不啻于弹劾晋国公府有不臣之心!
徐太后的胸口起伏不定。
她心有不甘地侧目看向陈皇后。
若是可以,她倒是想一手遮天把徐家这桩祸事给翻过去!可她虽然是帝王之母,却并非是这个天下的主人。今日在凤坤宫中发生的一切,陈皇后都会如实禀报给圣上,傅锦仪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圣上也都会一五一十地得知!她想徇私是不可能的!
徐太后也并非不明白,皇帝对于徐策只是利用而已,那对自己的母族晋国公府,更是多有忌惮吧。
这个案子,简直就是拱手奉给圣上的把柄!
安定侯夫人所言有理。徐太后按着自己的手指道,旋即望向旁人:醇亲王妃、恭亲王妃、辅国公夫人,你们以为呢?
几位宗亲贵妇们可不是傅锦仪,她们和晋国公府又无冤无仇,谁愿意来淌这趟浑水白白被太后记恨?因而都不敢妄言,推三阻四半晌,恭亲王妃笑道:安定侯夫人为晋国公府求情,儿臣倒也有这个意思,不如太后娘娘就从轻发落吧?
从轻发落?
徐太后强压着心里的窝火:这大不敬的罪过,若是旁人,不是斩首就是杖毙。晋国公府虽不至于这般,也少不得一个削官削爵!况且,这样的结果,圣上乐见其成
再怎样从轻,又能轻到哪里去!
恭亲王这些年本就和徐策走得近,在徐策并非徐家血统一事闹开后,她三番五次登安定侯府的门,显然是站在了徐策这边。如今她说出这样明嘲暗讽的话也在预料之中。
徐太后脸色发青。她并非无知妇孺,遇上什么事儿就一味抱怨;与其说她恼恨圣上借机压制徐家、恼恨有歹人给徐家设套,不如说她对徐家这些惹祸的东西恨铁不成钢!若不是徐荣这个混账染上什么花柳病无法生育,薛氏又何至于动用邪术求子?那薛氏更是该千刀万剐,一个奴才秧子,捞了国公夫人的位子,非但没有为徐家带来福禄,反倒惹出飞来横祸,简直就是个搅家精!再有,那所谓名门望族出身的世子夫人刘氏,一样是个蠢钝如猪的,薛氏大字不识一个难道她也不明白吗?所谓的祈福庇佑若真那么灵,天下人都去求神拜佛就是,还需要努力吗?
若不是因着徐家实在没有出色的晚辈,这会儿徐太后简直想下旨将跪着的徐荣夫妇杖毙堂下。只是唉!真是作孽啊,好好一个嫡长子徐策非要逐出家门,留下徐荣和徐敏两个废物,他们才顺心了!
徐太后沉思许久。她知道,这般情势下她想宽恕徐荣是不可能的,莫说圣上不答应,她身为一国太后的威仪又何在呢?可若是要重重处置、给皇族一个交代,这处置的方式就极微妙了。
一定有一个法子,既能抹平这件事,又能保下徐家。
终于,她斟酌着开口了:此事
此事就禀明圣上决断吧!陈皇后似乎没有听到徐太后先开口的两个字,竟堂而皇之地高声打断了她,朝众人道:本宫会将诸位宗亲的意思回禀给圣上的。太后娘娘一心为国、不愿意徇私,只是圣上心胸开阔,再看在皇亲国戚的情面上,想必会留一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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