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仪抿着嘴。她并不是又想和自己的丈夫吵架了,也不是非要争个是非对错,而是
她很理智。她所思考的是,事实摆在眼前,徐策换回了她的命,却埋下了无穷的隐患!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以最快的速度夺取皇宫,偷天换日,改朝换代。等援军到来后徐策已经篡位,援军再攻城也毫无意义。就算他们会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反抗,但死灰复燃的反抗,和在救驾信念支撑下的进攻,本质上完全不同。
我没有质疑你的决定。我只是在提出我身为你的后援、应当提出的谏言傅锦仪倔强地与自己的丈夫对视,再次辩解道:我说的都有道理
突然间,她的下颌被猛地捏住了。
她双目圆睁,只以为徐策又要打她是,当初在晋国公府的时候就吵过架,她抄起竹板子和徐策对打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好嘛,当初不是说好了不打架吗,现在又想操练一回?行,行,我奉陪到底!
只是这一次自个儿要抄起什么东西呢?
傅锦仪的一张脸被捏着,眼珠子却左顾右盼,想找出什么趁手的东西唔,身边茶几子上的那个盛放茶具的赤金托盘不错!一盘子砸下去,徐策那白铁头盔也扛不住!
就它了!
刚要伸手去拿,那徐策竟抢先抄起了自己看中的这只赤金托盘,端到了自己面前。
傅锦仪:
你,你不要乱来啊!
你不要胡闹啊!徐策呵斥道:快,把这碗药喝了!
什么?药?
傅锦仪这才发现,那托盘上放着的一只青瓷小茶碗里,盛着一碗黑浓的药汁子。
她疑惑而踟蹰地伸着脑袋闻了一下子,这一闻,她差点吐出来。
徐策,这什么玩意儿啊!这是药?她惊愕万分地望着徐策:你要给我喝什么啊!我知道你这人气量小,我但凡做出点什么不合你心意的事儿你就要整治我,可你就算生气了也不能给我喝这种水沟里挖出来的东西啊!这又酸又臭又脏的哪里能是药,你又要存心报复我吧?
徐策那张黑黢黢的严厉面孔在眼前不断放大。
傅锦仪知道自家丈夫有个天大的毛病那就是脾气差。她素日里和对方相处也算小心了,更遑论,从前她不是没经历过这黑脸大汉的狂风暴雨。只是这会儿
许是四个月没见面的缘故,她又在明觉寺里清心寡欲地修行,对这厮的脾气真有些适应不来。眼看对方满脸凶神恶煞地凑近,她扒着藤椅的把手开始往后缩。
赶紧喝,喝了我再跟你算账!徐策瞪着她道:你不是不怕死吗?我让你等我回来,你这死丫头不想活了?喝!你今儿不喝,就让外头的兄弟们进来灌你!
傅锦仪惊慌失措地看着那一碗黑浓的臭水,一壁撇着徐策凶悍的目光,半晌尖叫道:徐策你这个疯子,你又要折腾我!我都这样了你还折腾我!你你你你不能总这么跟我生气,我做任何事都是有苦衷的,你什么意思啊不分青红皂白地要罚我,我不喝我不喝
徐策扶额叹了一口气。
谁说要罚你啊。他无奈道:这玩意儿就是解药。哦,你现在不想喝?你躺在外头昏迷不醒的时候,我怕耽搁了你的性命,早就让人先熬了一碗给你灌下了。你这一碗也是喝两碗也是灌,这会儿就别挑剔了!你以为你现在是凭着什么能好端端地走进来?又是凭着什么能坐在这儿跟我顶嘴?都是这解药的效用,你现在不喝,明儿又该爬不起来了。
什么?
这真是解药?傅锦仪瞪圆了眼睛:你们之前还给我灌了一碗?
就是从徐太后手里拿到的,不信你问她!徐策伸手指着上首的徐太后:这解药原本只是个小黑瓷瓶子,里头有上百来颗药丸,只是这药丸是要磨碎了煮水的,一颗药丸就煮成这一碗汤了。哦,我忘了告诉你,这解药并非吃一回就能成的,我在淮南时,得到你中毒的消息后特意搜罗了一位江湖郎中,他告诉我这药要一日三顿地吃上至少一个月,才能痊愈,而且一顿都不能落下!
傅锦仪睁着一双空洞茫然的眼睛看着他。
你你你你说什么?这玩意儿要吃一个月?
对啊!并非所有毒药的解药都是一剂能成的!徐策一摊手:前头你没醒的时候喝了一碗,这会儿又过了两个时辰,该喝第二碗了。你赶紧地喝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办,至少这几个人你要和我一同安置了。
傅锦仪这会儿真没心思搭理这三个人。她唇角颤抖地盯着眼前的药碗,在努力了很久无果后,徐策不耐烦地端起药碗,另一手掰开了她的下颌。
寂静如死水的大殿内响起一阵咕噜咕噜的不合体统的声音,以及惊恐的呜咽声。
傅锦仪喝完了,大半进了肚子,用金丝刺绣的华贵的前襟上洒了一片,脖子上的汤水还在往下滴。那酸臭腐烂的味道直钻咽喉,她捂着嗓子,只觉此前并未感到非常不适的身孕这会儿正汹涌着挑起了她的肠胃,那恶心的酸水正蹭蹭蹭地往上冒。终于,她忍不住呕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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