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男人突然动了动唇瓣,吐出不清晰的话语。
三人听不真切,却见男人又动了动嘴唇。
阿笙急得抬起小短腿,爬上床沿,趴在男人耳边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阿笙有爹,我是阿笙的爹......”
小团子听懂了这句话,稚嫩的小脸流露疑惑。
等他跟慕夭回到帐篷后,跟在慕夭身后一劲儿地问:“陆叔叔是爹爹?”
慕夭从不知一个小不点可以如此执着,转身蹲下来,语重心长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一点,你娘亲会告诉你的。”
阿笙摇头如拨浪鼓,抱住慕夭手臂,非要她给出一个答案,一大一小周旋了半宿。次日天还未亮,阿笙就抱着布老虎蹲在了陆喻舟的帐篷口,看着侍医和朝中元老进进出出。
早膳时分,宝珊悠悠转醒,浑身依旧酸疼,但精神头好了不少。
梳洗后,她走出帐篷,见儿子蹲在不远处,快步走过去,“阿笙。”
听见娘亲的声音,阿笙跑过去,一开口不是甜甜的喊着“娘亲”,而是问了相同的问题:“陆叔叔是爹爹?”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宝珊哑然失声。
阿笙攥着她的衣袖,仰着小脸,倔强如她,“爹爹?”
宝珊弯下腰,耐心道:“阿笙,有些事,等你长大一些,娘会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阿笙嘴一扁,眼泪汪汪的,让人于心不忍。
这时,侍医刚好端着空药罐出来,宝珊赶忙走过去,询问了陆喻舟的情况。
侍医如实道:“相爷中的蜂毒太重,昨日深夜开始发烧,这会儿好一些,但情况如何,还要等太医们过来再做诊断。”
怎么听起来比昨儿严重了。
宝珊心里难受,掀开帐帘往里看,见太子和几位重臣都在,没有急着进去,带着阿笙走到不远处等待。
等人尽数离开,阿笙牵着宝珊的手急急走进去,“陆叔叔,阿笙来看你啦。”
床上的男人已经醒来,靠坐在床前,脸色依旧苍白。
缃国公招呼着母子俩落座,阿笙爬上木床,趴在陆喻舟身侧,睁着大眼睛盯着他。
陆喻舟用拇指揩了一下他的眼尾,暗哑问道:“昨日哭过?”
阿笙有点羞,往他怀里拱了拱,冲着他嘎巴嘴。
没有听清小家伙的话,陆喻舟稍微俯身,“嗯?”
阿笙附在他耳畔,喊了一声“爹爹”,然后笑嘻嘻盯着他,弯弯的眼睛里尽是欢喜。
没想到醒来就有惊喜,陆喻舟低笑着拍拍他的后背,看向缃国公,“爹爹去用膳吧,孩儿有话想同宝珊单独讲。”
缃国公巴不得留给两个年轻人多一点的相处机会,笑呵呵地离开。
帐篷里只剩下“一家三口”,陆喻舟问向宝珊:“感觉好些了吗?”
一提这个,宝珊就感觉腿上的皮肤疼,下意识收拢双腿,“已经无碍了,你的手......”
陆喻舟抬起被包成粽子的右手,失笑道:“看来,我要向吏部告假几日了。”
那么完美的手变成了粽子,宝珊心里过意不去,想起自己的承诺,问道:“我说如果我们能脱险,就答应你一个要求,你提吧。”
“诚心吗?”陆喻舟搂着胖胖软软的小团子,淡笑着问,眉眼间难掩疲惫,“若不诚心,不必兑现,我不逼你。”
昨日遇险前,她的控诉犹在耳畔,叫他愧疚自责,又怎能再次出尔反尔。
宝珊拢了一下耳边碎发,轻声道:“你提吧,只要不过分,我都能满足你。”
何为过分?
陆喻舟凝睇自己的手,自嘲地道:“我对你提的要求,都会让你觉得过分,还是不提了。”
没想到他会拒绝,反倒让宝珊有种欺负了老实人的错觉,“你还是提吧,我可以不照做。”
这话逗笑了男人,是啊,自己把心愿讲出来,表明态度,又不逼她立即兑现,有何不能提的。
“我想做阿笙的爹。”
话落,他看向怀里的小团子,眸光愈发温柔。
没等宝珊回答,阿笙懵懵懂懂的“嗯”了一声,鼻音特别用力。
他同意啦!
陆喻舟笑着亲了一下阿笙的脑门,知道宝珊不会答应,没有去为难佳人,岔开话题道:“早膳吃了吗?”
“还未。”宝珊讷讷回答,心思显然不在吃食上面。
提起吃食,阿笙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
小胖猪饿了。
陆喻舟掐掐阿笙的鼻尖,对宝珊道:“你们去用膳吧,赶在晌午之前回府,不必担心我这边。”
没有再尴尬地交流下去,宝珊走到床边,抱起嘟嘴的儿子,对陆喻舟道:“你好好歇着。”
“好。”
宝珊点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身影潜入日光中的一对母子,陆喻舟久久收不回视线。
倏然,宝珊停下莲步,背对他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轻缈的一句回应过后,宝珊加快脚步,生怕那个男人揪着她细问。
要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已经用了她全部的勇气。
“噗通。”
身后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宝珊扭回头,见陆喻舟跌在床边,单膝着地,左手撑在地面维持平衡,狼狈又不失矜贵。
心尖一揪,宝珊放下阿笙,小跑过去,弯腰扶他站起来,“有摔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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