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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珊拧下黛眉,哭笑不得。
    陆喻舟侧躺在她身边,半边身子悬在床沿下,留给她足够挪动的空间,“你睡吧,我守着你,夜里抱你去如厕。放心,我不会让旁人碰你。”
    爱一个人才会如此小心翼翼吧,宝珊在他身上体会到了被爱的滋味。
    纤手抚上男人面颊,轻轻摩挲。灯火下的男人俊美如俦,如慕夭话本里描述的公狐狸那般精致俊美,是她真正的“颜如玉”。
    “陆子均。”
    “嗯?”
    宝珊阖上眼帘,嘴角上翘道:“我对你动心了。”
    两人的初次都是彼此,期间没再沾惹过风月,也许算不上对爱有多深的理解,但凭心去感受的情感是最纯粹的。
    动心,是爱的伊始,也是爱能够维持的良药。
    陆喻舟没有应话,而是默默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自己的心动。
    *
    雪飘如絮,到处粉妆玉砌。一片六角雪花落在指尖,官家捻化雪花,感受清凉。他身披玄黑裘衣,伫立在雪景之中,依稀想起二十年前的雪夜,一个面如桃李的女子抱着一只白猫走进自己的视线。
    邵家千金初长成,梳着分髾髻,腰系银铃铛,奔跑在被压实的雪地上,就那么叮叮咚咚地撞入他心里。
    自从那次偶遇,他再也不能把她当成青梅竹马的妹妹看待。
    为了能与邵家结亲,他拼了命保住太子之位,却不想,换来一句“咱们不合适”。
    忆起当年种种,官家喟叹一声,唇畔溢出白汽。
    由赵澈安排着,他乔装来到慕府门前,从日落等到日出,终于瞧见了日思夜想的人儿。
    而她的身边,以后都会有那么一抹身影,挺拔如松,芝兰玉树,是她的白月光,也是她的归属。
    生病后,官家不再想着束缚住邵婉,也没有能力给她幸福,那不如做一个谦谦君子,送她一份隐藏的安稳,让她无后顾之忧。
    邵婉忘却往事,天真烂漫,甚至没想过去追究伤害了她的季筱。但邵婉不追究,不代表他不追究。
    季筱的下场与赵氏、赵薛岚一样,被流放至边境,永不能回汴京。被流放者,很少能保全其身。
    在官家看来,这是她该得的,不值得被同情。
    眼看着邵婉和慕时清走向缃国公府的方向,官家不自觉迈开步子,踩着他们印在雪地上的脚印,独自品尝着失意者的悲伤。
    一抹丹红喷在地上,官家靠在树干上,用锦帕捂嘴咳嗽。
    胸膛的不适淡去,他望着交错枯枝中透过的日光,潸然一笑。
    婉儿,待朕逝去,会化为雪花,每到深冬就伴在你身边,陪你到暮年。来世,若有机会,朕再弥补对你的亏欠。
    从袖管里掏出一个木匣,他委托站在不远处的赵澈转交给慕时清。
    这是从季筱那里得到的解药,可清除邵婉身上的“灵药”药效。十三名御医已经确认,此药对邵婉有利无害。
    至此,他了无遗憾了。
    *
    佳庆十四年,腊月十九,佳庆帝退位,传位于太子赵祎,年号盛景。
    盛景元年,新帝迎娶慕家女为后。帝后大婚当日,汴京城内张灯结彩,百姓们站在红毡两侧,目睹难能一见的皇家仪仗。
    慕夭身着凤冠霞帔,端坐在十六人抬的凤舆中,风光无限。
    送嫁的慕家人互相握握手,心道终于把最不省心的大姑娘嫁出去了。
    得知娘家人的心理,宝珊倚在临街的酒楼雅间内淡笑。
    一旁的男人看向她,“在笑什么?”
    看着凤舆从眼前经过,宝珊弯唇道:“昨儿夜里,大伯嘴上嫌弃闺女,让她赶紧进宫侍君,却在背地里抹起眼泪。”
    陆喻舟揽住她的肩膀,“身为父亲,嫁女儿时都会是这样的心情。”
    宝珊斜睨向他,“你怎么知道?”
    陆喻舟啄了一下她的唇,“咱们才出来半个时辰,我就想檀儿了,更别说送檀儿出嫁。”
    日光拨开云雾,映在男人的眉眼间,亦如初见时的清隽润泽。
    丈夫对女儿的宠爱,快要让宝珊觉得自己失宠了,轻哼一身靠在窗框上,“等檀儿长大,你不许左右她择婿,要让她自个儿选。”
    陆喻舟掐住她的腰,往怀里带,“热闹凑完了,咱们回府,带着阿栎和檀儿陪阿笙过生辰。”
    一对龙凤胎,一个叫陆栎,一个叫陆檀,已是半岁的小娃娃。
    回到府上,夫妻俩就感受到了府中的热闹。
    霆儿与几个弟弟正轮番为阿笙表演杂耍,咯咯的笑声传遍深巷。
    见到爹娘回来,阿笙伸手跑过来,扑进宝珊怀里,“娘。”
    宝珊抱起沉甸甸的大胖小子,笑道:“吾儿今日四岁了。”
    一晃,这个小家伙陪伴自己度过了四个年头。
    阿笙笑嘻嘻搂住她的脖子,还和小不点时一样跟她脸贴脸。
    怕妻子累到腰,陆喻舟接过儿子,单臂抱着走向梅织苑,“弟弟妹妹今日乖不乖?”
    阿笙吧唧亲了他一口,“他们可乖啦,一直在睡。”
    陆喻舟笑笑,推开房门,闻到一股奶香味。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知,两个躺在摇篮里的小婴儿突然齐声哭闹起来。
    宝珊走过去,掀开绵被检查,发现小阿栎尿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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