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此处,游廊下响起一道不悦的女声,“你们两个在游廊下磨蹭什么呢?大家都用完午膳回前院忙活去了,就你们还躲在这里休息,真是太不像话了。”
婷姐双手叉腰,涂着蔻丹的细指轻点着袖口,睥睨地看着温含卉和李阿香。
李阿香赶忙讨好着说了两句,撂下碗筷,拉着温含卉回了前院。
晌午过后,日光渐沉,但尚未到放工的时间,前院女工却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离去,温含卉一如以往那般,做足了钟数才准备起身离开。
此时,黄超揽着婷姐从中庭里走出来,婷姐依在他肩膛上不知小声说了句什么,引得黄超失笑又宠溺地看她。
黄超这一瞥,瞥见坐在角落下的温含卉,他毫无避嫌之意,只是挑眉问了句,“含卉,你这么晚还没走吗?天都要黑了。”
温含卉目光淡淡,只如实相告,“黄超哥,你忘了吗?以前都是这个时间放工的。”
黄超愣了一下,不由失笑,“你还是那么勤恳。这个月商单不多,你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努力,看大家差不多起身了就可以走了,你在我这里干活很久了,也要学会变通些。”
温含卉还欲说话,婷姐就先一步捶了一下黄超的前襟,嫌黄超和温含卉谈话的时间太久了。
黄超拧了一把她的腰,带着她乘马车离开纺织坊,半哄半调笑道,“我只不过跟她说两句话你就吃醋,别忘了我今晚是到你屋宅里过夜的。”
温含卉见马车消失在乡道上,她紧了紧攥住的手,逆着归家的人流往城里去。
到手作坊时,正赶上胡玲关门回家,一旁有马车在等她。
胡玲看见温含卉,下意识蹙起了眉,语气并不好,“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回纺织坊做女工了吗?怎么又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我的手作坊门外?”
温含卉胸膛起伏了一下,平复来时急急赶路的喘息,她摇头道,“胡玲姐,我绝无纠缠你、要从纺织坊调回手作坊之意。我是有事要同你说。”
温含卉上前两步,倾身至胡玲耳畔,将自己所知悉数告诉了胡玲。
胡玲的面色宛如远方浮起的夜雾,在温含卉的话语中愈发阴沉,她冷声道,“阿超的确跟我说过今夜要在友人家里过夜不回来。”
一旁坤坤看了觉得胡玲神情吓人,往侍女身后躲了躲,“娘亲,你怎么了呀?”
胡玲听见坤坤的声音,眼眸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让侍女将坤坤先带回家,而她要还有急事要办。
而后她没有逗留,向温含卉道谢后,匆匆登上马车,报了几处屋宅的地址,让车夫依次驶去那几处屋宅。
温含卉看着那辆马车消失在街尾,自己也赶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出城回家。
今夜过后,温含卉也不知道胡玲与黄超的婚姻会走向何处,但是她求得了自己的问心无愧。
回到家后,温含卉吃饭时有些心不在焉。
陆安见她心事重重,便询问了一下。
谁知遭了温含卉的骂,“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毫无责任感,罔顾家庭,尽是要与外面那些莺莺燕燕你侬我侬,尽是让妻子和孩子伤心了。”
陆安清隽的脸上闪过一丝懵懂和无辜,翘睫毛眨了一下,他是捅了马蜂窝吗?被扣下这天大的罪名。
他才不是坏东西,他是好东西呀。
陆安耐心问清楚了整件事情,举天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做出同样的事,然后眉宇间有些忧心地问温含卉明日是否要继续去纺织坊干活,他怕黄超气急败坏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温含卉正在气头上,用筷子敲了一下碗沿发出清脆一声,“天子脚下可是讲王法的地方,黄超哥自己做错了事反而还有理来怪我了?”
她端碗咕嘟咕嘟将绵密的白粥饮尽,宛如壮士饮酒那般,撂下碗的同时也撂下话,“若是黄超哥不容我了,我就离开风华纺织坊,再找一份活干。”
陆安还想再劝她,却被温含卉以眼神瞪了回去。
他默了一瞬,扭身去炊房拿出一把擦得干净的柴刀,塞进她每日都会提出去的木篮子,像个老妈子一般嘱咐她,“我之后每日都会去风华纺织坊接你回家,你平常一定要把木篮子放在身边,黄超哥要对你不利,你就亮出柴刀,大声呼救。你把此事也告诉阿香姐,如果有事,拜托她第一时间到煦阳院找我。”
温含卉觉得陆安小题大做、紧张过度。她端出长者姿态,拍拍陆安脑袋,反而嘱咐陆安好好准备会试,不要想太多了。
陆安:“......”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乡试、会试、殿试都不及她万分之一重要。
第53章 心生离意(下) 陆安坚持每日来接温含……
翌日清晨, 在陆安反复的叮嘱下,温含卉勉强把柴刀揣在了木篮子里提去纺织坊,然后和李阿香打了声招呼, 把自己做过的事都同她通了气。
李阿香面露惊讶,赶忙将她拉到墙根边,压低声问她,“含卉啊, 万一被黄超哥知道是你向胡玲姐告密, 他许是会将你赶出纺织坊的!”
“我知道。阿香, 一如我昨日就同你说过的, 胡玲姐对我有恩,我实在没办法束手旁观。若是黄超哥要赶我走, 我也认了。”温含卉平静地答道。
之后的事情并没有陆安预想的严重,婷姐再没出现在前院中,胡玲亲自来了一趟手作坊, 雷厉风行地把前院里攀附婷姐的女工都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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