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头的春二娘站在孟家院子前轻推院门,木门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却没有开。春二娘一下楞住,呆了两秒才转身对跟在后头慢慢走来的孟大和孟彤说道:院门锁上了。
院门锁上了?!
孟彤简直不敢相信,经过中午那一闹之后,陈金枝和孟大柱他们竟然还敢把她们关在门外,他们这是想坐实了谋财害命的罪名吗?她已经无力去评价那些人的智商了,孟彤把春二娘拉开两步,解下背后的背篓,一边开始大力的拍门,一边扯开了喉咙喊,爷,奶,我们回来了,开开门,二叔,三叔,你们怎么把院门锁起来了?开开门,我们回来了。
夜晚的靠山村相比于白天更加的寂静,孟彤故意扯开的嗓门儿顿时远远的传开。
堂屋里静静坐着的众人一听这响动,顿时就吓了一跳,原本想要给孟大和孟彤一点儿颜色看看的陈金枝,慌忙下炕趿了鞋,就想往外头喝斥孟彤。
孟七斤在旁轻飘飘的道:娘,您现在出去可就输了,回头那丧门星都不知道该多得意了。
陈金枝才走到堂屋门口的脚步,又生生的止住了,她在门口站了站,冷哼一声,又转身坐回了炕上。
坐在一旁,怀里抱着孟有福的蒋氏有些不安的道,也不能让她总这么闹腾啊,吵得左邻右舍不得安宁,一会儿该被人说道了。
孟大柱一个眼神斜过去,沉着脸喝斥道:妇道人家,爹和娘都在这儿呢,有你开口的份吗?还不快给我闭嘴。
是!蒋氏似乎极为害怕孟大住,像个小媳妇似的立即垂下了头,再不敢言语了。
院门外,孟彤从地上捡了两块石头,代替自己的手掌,用力的砸着门,一边重复叫着:爷、奶、二叔、三叔开门。如此敲了足足近一刻钟,孟彤喊的喉咙都冒烟了,她先让春二娘把孟大扶到对门邻居家的屋外的石台边,用背篓里的小破袄子垫着,先坐下歇会儿,这才从背篓里拿出装水的陶罐,狠灌了好几口水。
喘过一口气,孟彤走到孟大面前蹲下,慎重其事的道:爹,俺要跟爷、奶还有两个叔叔彻底撕破脸大闹上一场,可能会闹得无法收场,要是收不了场了,俺家一家三口今晚就一起撞死在家门口。
孟大有些无奈又带点儿宠爱的看着面前的女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他一副病体死了也就是死,可她的妻子还年轻,女儿还年幼,她们必须要活下去。他虽不愿与爹娘兄弟争斗,可为了妻子和女儿,就是再不孝他也要不孝这一次。
孟大红着眼框,嘴角却扬起了微笑,他缓缓点头道,反正都这样了,你想闹就闹,今天要是挨过去了,俺们一家三口就还能多活一天,挨不过去一起死了,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也没什么可怕的。
是死是活俺们一家都在一块儿,是没什么好怕的。孟彤笑着说完,转头趴在春二娘耳边低声嘱咐了两句,让春二娘代替自己继续拿石头砸门,她自己则站起身,深吸了口气,然后快步往隔壁的院门跑去。
她今天就豁出去了,既然陈金枝和孟大柱他们不肯放过她们一家,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索性把脸皮彻底撕破。反正她家的房子已经在建了,最多这几天先去赵家挤一挤,可她们屋子里那一年的口粮,和他们的家具被褥、衣物什么的却是一定得拿回来的。对于现在一穷二白的她们来说,现在任何东西她们都浪费不起。
嘭嘭嘭
大爷大娘,叔叔伯伯们救命啊,俺奶和俺叔要活活冻死俺们一家了啊,嫂子、婶子们,快来救命啊,你们可怜可怜俺们,救救俺们一家,俺不想我俺爹俺娘死啊,救命啊,快来人哪,救命啊
孟彤一边拿着石头大力的砸门,一边尖着嗓子凄声呼救,她砸了这家砸那家,只要一看到里头屋子里有了动静就换另一家砸门。她尖锐的声音往四周远远荡开,引得村子里的狗都跟着狂吠起来,一时间整个靠山村就跟炸锅了一样,整个沸腾起来。
左邻右舍纷纷开门出来,孟彤再次牺牲了自己大腿内侧的嫩肉,直掐得自己眼泪鼻涕狂涌,才扔了砸门的石头,拉着春二娘一起在孟家院门前跪下,扯着嗓子大哭起来,叔叔伯伯大娘婶子们,求求你们帮帮俺们,俺爷、俺奶和俺的两个叔叔不让俺门进家门啊,他们这是准备活活冻死俺们了啊。他们想要害死了俺爹,再把俺和俺娘卖去花楼换钱,俺二叔三叔谈事儿的进候俺都听见了,他们要把俺和俺娘换二十两银子,求求各位叔伯婶娘们,借俺二十两银子,有了二十两银子,俺奶和俺两个叔叔就不会总想害死俺爹,把俺和俺娘卖进花楼子了,求各位叔伯婶娘发发善心,可怜可怜俺们。
左邻右舍的邻居们不由哗然,都愤愤不平起来。
有村人不信邪的上去推了推孟家的院门,一推之下果然推不动,这才信了孟彤的话。
靠山村总共也就五十来户人家,村子本就不大,同在一村,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全都熟稔的很,左邻右舍虽然多少知道点儿陈金枝平时不太待见长子和长媳,却没想到孟家老少竟已经穷凶吉恶到要害死长子一家,把人家妻女卖进花楼子换钱的地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