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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桥,话既说到这地步,我索性不隐瞒了。你可知道,时至今日,还有人惦记当年的长毛窖藏。陆宏达有个幕僚,据说就是当年长毛军里一个相关知情人的后代,言之凿凿,称折合数千万之巨。就算没那么多,打个半折,你想想,也是一笔大钱,能当多少军饷!头两年我就知道,姓陆的还没死心,暗中派人深入当年长毛兵败的一带查访。现在有没有继续,我不清楚,不过,也有人认定,当年就是被你祖父藏匿,你应有所知晓。”
    “上次你和曹小姐议婚,就有人到大总统面前挑拨,说你私藏巨财,本不该为你所有,当奉献充公,归入国库。你知道大总统怎么回应?”
    他看了眼沉默着的贺汉渚。
    “大总统大怒,把最喜欢的一只用了十几年的烟斗都给砸了,说捕风捉影,杀人诛心!退一万步说,哪怕是真,你一人也抵得上千万!当场放话,往后谁敢再就此事对你施加诽谤,决不轻饶,将那人赶了出去,命往后不许再入大门。”
    章益玖说完,注视着贺汉渚:“良禽择木而栖,烟桥你当为自己将来多考虑几分才是。”
    他重重地握了握贺汉渚的手,快步而去。
    观礼持续到正午圆满结束,大总统和众多嘉宾合影留念,完毕后,亲自送走年高望重的长尊之人,随后才走,亲信一路相随,谈论着军容威武,走到停车场的附近,大总统仿佛突然想了起来,随口笑问:“听说二营官兵个个都是冬训营里拔头筹的好汉,怎么刚才好像没看见?”
    话音落,笑声止,众人都看向王孝坤。
    王孝坤神色沉重:“一伙剐了都算便宜的兔崽子,丢光我的老脸!更怪我无能,几个人都管不好!今天老方是不怪我,但我自己是没脸再拉出来丢人现眼了,全都已经关了起来,等待军法处置!”
    方崇恩八字胡,脸容清瘦,起先一路都没说话,摆了摆手:“下头人失手,和王总长你有何干系。我那个侄儿,平日也是粗人,想必自己也是有错。好在刚才收到医院消息,说情况有所稳定。人没事就行了,王总长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了。”
    大总统圆墩墩的脸上露出关切之色,点头:“人救回来最大,别的都好说。”说完转向王孝坤,喟叹了一声。
    “咱们是多年的老兄弟,肝胆相照,你的难,我比旁人更能体会,所谓鞭长莫及,保不齐下面人阳奉阴违。万人万条心,想拧成一股绳,不容易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下面人胆气壮是好事,但该约束,还是要适当约束的。今天幸好烟桥处置及时,否则,要是出了人命,影响倒是其次,老方他不好向家里的老太太交待啊。”
    王孝坤再次诚恳致歉,众人纷纷出言安慰。
    大总统走到了要乘坐的专车前,忽然又停了下来,在四周的注目之下,亲自走向立在人群里的贺汉渚。
    贺汉渚上去一步敬礼迎接。
    大总统停在他的面前,含笑问他的伤情,得知已然痊愈,说:“这就好。这回你回来,我没给你派事,就是想你能快些养好伤,身体最是要紧。趁着年底空,你再好好休息几天,别逞强。年纪轻轻,千万不要落下什么病根,否则和我一样,年轻时不在意,老了,这里也不好,那里也不好,苦头只有自己知道。”
    他叹息,“倘若不是时局留人,有时我都恨不能立刻解甲归田,回乡去做回我的农夫老。”
    贺汉渚恭敬地道:“多谢大总统,百忙之中不忘关爱,谆谆教诲,汉渚铭记在心!”
    大总统点头:“上回我见过你那个姓苏的外甥,少年英才。今天又立下功劳。你代我传个话,望他持续努力,将来勇于担起国家科学振兴之重任。”
    贺汉渚应是。
    大总统颔首,亲密地拍了拍他胳膊,随即在周围响起的掌声里,含笑上车,被护送着离去。
    王孝坤回城的第一件事,亲自过去探望方家的祖母老太太,诚恳赔罪,出来后,回到王家,看见等待着的妻兄佟国风,脸色立刻转为阴沉,一言不发,去往书房。佟国风惶恐跟上,进去后,连声自责,说没有管好人,连累他今天受辱,那个辖二营的师长,现在人就在外头,负荆请罪。
    王孝坤没有回应。
    佟国风站着不敢动,大冬天,额前汗慢慢地冒了出来,不停地擦。
    半晌,王孝坤才冷冷地道:“今天没出人命,什么都好说,不过是我向人赔上几句好话。要是出了人命,要去负荆请罪的,恐怕就轮到我了!”
    “枪打出头鸟,这道理你不会不知道。我平常怎么和你说的,你怎么管的你的手下?”
    “人不必来见我,怎么处置善后,你自己看着办,别问我!”
    佟国风满面愧疚,说知道了,退了出去,看见贺汉渚来了,站在庭前,正和一脸担忧的王太太低声说着话,似在安慰她,叫了一声,上去握了握他手,道谢,随即匆匆而去。
    贺汉渚走进书房。
    王孝坤的脸色这才缓了回来,听贺汉渚开口赔罪,说今早擅做主张临时撤下二营,请他见谅,道:“罢了,怎么你也和我学会客套?你做得很对,就该这样处置。怪我大意了,只顾盯着远的,对身边的人,竟疏于敲打,今天险些栽了跟头,也算是个及时教训。”
    “烟桥你今天帮了个我大忙,还有你的外甥。回头我得好好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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