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至立刻道:“我理解。那今天你先不要走了,留下来,我们保证不打扰你,好不好?”
贺兰雪轻轻嗯了一声。
苏雪至牵住她手,开了书房的门,看见贺汉渚两手插兜就站在门外,看着很是不安,见两人出来,一个箭步上前。
“兰雪――”
贺兰雪没吭声,还是低着头。
贺汉渚又看向苏雪至。
苏雪至说先送贺兰雪回房,让她告诉自己她的房间,陪她到了,停在门口,微笑道:“兰雪,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先休息。要是还有什么话想说,随时可以来找我。”
贺兰雪低低地应了一声,走了进去。
等妹妹关了门,刚才等在后头的贺汉渚立刻上来,把苏雪至拉到自己的房间里,问怎么样了。
苏雪至把自己刚才和贺兰雪的谈话内容简单讲了下,最后道:“问题应该不是很大。让她一个人先待一会儿吧。她需要时间,等消化了,我想她应该会接受的。”
贺汉渚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道:“谢谢你这么信任我的妹妹。”他的语气里,带了点感激。
苏雪至一笑:“兰雪是你妹妹,自然也不是外人,都这样了,没必要再瞒着她。”
贺汉渚低头,默默看了她片刻,忽然将她搂进怀里,凑过来就要吻她。
苏雪芝现在哪有心情和他亲热,好不容易把贺兰雪给劝住了,立刻又想起自己的表哥和一起来的王庭芝,躲开,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问他们去了哪。
贺汉渚被她提醒,想起了刚被自己打发走的那两人,叹气,说刚让王庭芝带叶贤齐去外面了。
估计他们现在也快回来了。
苏雪至再次提醒他注意言行,和自己保持距离,随即丢下他,匆匆走了出去。
王庭芝带着叶贤齐在附近走了一圈,指点周围,两人其实都有点心不在焉。溜达了一圈,叶贤齐说好回去了,说不定表弟已经起来了,王庭芝立刻答应,两人便一道折了回来。
路上,王庭芝请他明天去自己那边做客,说正月里头无事,有桥牌的局,自己可以和他搭个档,他手不便,让下人帮着抓牌,他负责出牌就行。
叶贤齐说:“我等下问问我表弟吧,看她怎么说。”
王庭芝听他忽然提及那人,心微微一跳,表面却若无其事地笑道:“你是表哥,怎么连这种事都要去问他?”
叶贤齐说:“王公子你是不知道,我表弟现在实在是太厉害了,什么都比我强,我哪敢不听她的?不说别的,就说桥牌,以前还是我教她的,现在她早就打得比我好了,以前在船上,你也是见识过的。”
王庭芝沉默了。
那个时候,他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他的人生是纸醉金迷,随心所欲的。他以为自己看不惯那个姓苏的少年,因为欠了他救过自己的人情,总是耿耿于怀,每每想起,满心都是不舒服的感觉。
等到后来,他才渐渐地明白,其实当初,或许那就是所谓的一眼而入心。姓苏名叫雪至的少年,他的样子,他的脾气,他救自己的方式,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但是又有什么用。苏雪至是个男人。
真的,倘若他是女人,即便有再多的阻碍,自己或也可以更加奋力,去为感情作一番抗争。
但苏雪至是男人。
四哥彻底地骂醒了他。
四哥说得极是。本来就不是同道人了,倘若他还不顾世俗将他卷入自己的所谓“喜欢”,他王庭芝还是人吗?
禽兽不如。
现在想起船上初遇之时自己迫他学戏的种种,王庭芝竟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虚幻之感。那都真的发生过吗。
他又想起了订婚前的一夜,他替喝醉了酒的自己缝合额头伤口的一幕。
将来他一定会忘记这段青涩而苦闷的从未得到过任何回应的感情的。
但那一晚,应该将会是这辈子的往后再不会有的他和他能靠得最近的距离了。
他大概是忘不掉的。
他的心里慢慢地泛出了一缕淡淡的苦涩而甜蜜的感觉,如在嗅着一朵微微绽开的苦丁香。
年轻而苦闷的王家儿子,就这样独自暗暗地咀嚼着心底里的那不能被人知晓的幽微而隐秘的反复折磨着他的感情,脸上带笑,道:“也好,你照他的意思来吧,省得惹他不高兴。我感觉他的脾气似乎不是很好。”
叶贤齐立刻表示反对:“我表弟也不算脾气不好。她就是很讲原则而已,其实心肠很好。她来京师参加医学大会,完了,我本来以为她要回来了,结果她留了下来,说照顾贺司令的伤。这也应该,贺司令上回是为了救她而受的伤。但我没想到,年底前她人都已经回了天城,大年夜的晚上竟连饭都不吃,推了校长夫人的约,自己一个人连夜开车又从天城赶到这里来照顾贺司令!我还以为贺司令的情况有多严重呢,刚才看着好像也没什么大事。总之,我表弟就是看着凶而已,其实她的心肠太好了!”
王庭芝缓缓抬头,望着不远处前方的那座别墅,停了脚步。
“哎,我表弟她出来了!”
叶贤齐忽然看见苏雪至从别墅的大门里走了出来,眼睛一亮,喊了一声,丢下王庭芝,快步走去。
王庭芝很快也回过了神,望了眼大门外含笑等着的苏家儿子,迟疑了下,慢慢地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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