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她进了卧室,走向那模模糊糊的床影,到了近前,将两只胳膊已绕在他脖颈上的女孩放到床上去。
楼下大厅,座钟的时针,从晚上八点,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深夜的十一点。
男人终于感到有些餍足了。
臂弯里的女孩汗涔涔的,背对着他,面庞压着他的臂,蜷着身子不动,仿佛也睡着了。
他不敢弄醒她,爱怜地亲吻了下她向着自己的一片汗湿后背,手摸索着,找到了脱下的衣裳,抓了过来,替她擦了汗,随即再次抱住她,让她的背贴入自己的怀。
最后,他的一臂让她枕着,另臂从后搂住了她的腰肢,拥着她,和她同眠。
终于,她又回到了自己的怀里了,实实在在。
他闭上眼睛,一种心满意足过后的巨大的疲倦之感,也慢慢地朝他袭了过来。
他真的太累了。
这几个月以来,日日夜夜,伴随着他的,是炮火、枪声、焦土、血腥。战后,他几乎没有休整,便又只身上了那条军舰,踏上他或许不归的复仇路。
侥幸,上天最后留了他的命,让他活了下来。他回来了。然后,绷着的弦还没来得及松弛,便又赶着北上。
直到现在,这一刻,他终于完全地松弛了下来。
他便如此抱着她,睡了过去。
苏雪至闭目,静静地听着身后男人那变得绵长的平稳呼吸之声,听了许久,她睁开眼睛,将他在睡梦里还搂着自己不放的手臂挪开,从他的怀里爬了出来。
男人应是倦极了。他睡得极沉,浑然不觉。
她替他盖好被子,穿回自己的衣裳,无声无息地走出了房间。
半夜了。
上司和小苏进去已经三个多钟头,还不见出来。
丁春山坐在车里,再次看向房子的方向。
门窗里黑漆漆的,什么光都没有。
他感觉今晚上,上司和小苏应该不会再出来了。
自己似乎也没必要再等下去。
他们应该不会回城了。
自己该睡觉就去睡觉吧。
至于上司和小苏现在在里头干什么……
算了。
这不是他该怀疑的。虽然他早就开始怀疑了。
他也不敢多想。虽然连那奇怪的一幕都被他看到了……
两个男人,可以有表达亲密的勾肩搭背,可以有久别再逢的热烈拥抱。
但,都已经过了桥,竟还攥着手不放!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如自己之前猜测的那样?
丁春山等得彻底绝望了。
他不打算进去找空房睡觉。他怕万一自己再撞见什么不该看的,或者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下半夜就和看门的鲁二凑个床伴,随便对付着睡一下就好了。
他打定主意,终于从车里下来,但忍不住,又扭头看了眼房子的方向,这时,意外地看见厅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道身影。
贺汉渚这一觉睡得极沉,当他终于睡饱醒来,他的意识,还停留在昨夜睡着前的那一刻。
他闭着目,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摸身边的人。
触手却是空的。
他的手一顿,慢慢睁开眼睛,扭脸,发现枕边是空的。
她不见了。
贺汉渚顿时彻底地醒了过来。他弹坐起身,发现天已大亮,窗帘也遮挡不住外头的光线,透了进来。
“雪至!”
起先他以为她在盥洗室里,叫了一声。没听到回应。他迅速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扯来自己的裤子,套上,光着上身走到盥洗室前,推开门。
她不在。
他开始感到不安,但立刻又想,不在房间,应该就是在楼下了。
大约是她醒的早,见他还睡着,不想吵醒他,所以先下去了,在下面等他?
他这样想着,找到自己剩下的衣物,匆匆穿了,开门,奔出卧室,沿着楼梯疾步而下。
客厅里也空荡荡的。
阳光透过朝南的几扇大窗玻璃照射进来,映得满眼亮堂。
贺汉渚一个大步,跨过昨夜被他踢翻后碎了一地的一堆瓷瓶碎片,又找了厨房和剩下的几个房间。心开始慌。
最后他大步出了客厅,在外头喊丁春山。
但是连丁春山也不见了,连同汽车,全都消失了。
鲁二正在庭院那头忙着给树修枝。贺汉渚喊他,他耳朵背,没反应,贺汉渚到他身后,又喊了一声,鲁二这才扭头,看见他,擦了擦汗,笑:“贺先生你起来了?”
“小苏去哪了?”
“桃树不要了?”
鲁二心疼,不解地望了眼自己辛勤养护的几株桃树,不安地辩道:“贺先生,桃树明年就能结果,现在砍了,可惜哇――”
贺汉渚郁闷,提高音量,吼:“我是问,小苏去哪儿了?不是桃树!昨晚和我一起来的小苏!还有丁春山!人呢!”
鲁二这才听清楚,哦了一声,放心了。
“小苏啊,昨晚半夜走了,是丁处长开车送的……”
这时,客厅里传出电话的铃声,贺汉渚丢下鲁二跑了回来,抓起话筒。
电话是丁春山打来的,向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在,说,昨晚送小苏回城后,他回来,没想到才出城,汽车轮胎就坏了,当时车上没有备胎,无法再开,只能丢下车,自己在城里过了一夜,今早他已经联系了修理厂的人,怕他急,所以先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请他稍等,半个小时内,他就能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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