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她走后,苏忠本以为这下,他二人没了最大的顾虑,应该会经常见面了。但令苏忠意外的是,女掌柜和郑龙王竟还是没有私见,连一次都没有。起先他很是不解,后来就明白了。
二人应该还是顾忌,往来万一被人知道,势必影响女公子的名声。
所以此刻,面对着女掌柜,苏忠实在是不忍让她知道这个消息。
“到底怎么了?是水会出了事?”叶汝川催问。
“水会没大事。”苏忠终于说道。
“那是什么事?今天很多人交不出税,又被抓了?”
苏忠再次摇头:“水会没事。前几天被抓的人,也都放了出来。”
叶汝川才松了口气,却见苏忠又道:“但是郑龙王……他去了省城,据说是要面见薛省长……“
叶汝川一怔。苏忠望向紧紧盯着自己的女当家,“外面的人都很高兴,说亲眼看着他被省城下来的人恭迎过去,这趟去了,是要和那个薛省长说道理,说不定,等郑龙王回来,加税就会取消,以前怎么样,日后还怎么样。但是…… ”
他迟疑了下。“但是我赶去水会找三当家,那里却是大门紧闭。我等了半天,终于见到个熟人,放我进去,我也没见着三当家,倒是正好看见幺爷手里拿了把枪冲出来,说要追大当家,死也要死在大当家的前头,被好些人拦了……”
叶云锦人忽然晃了一下。
“女掌柜!“苏忠喊了一声。叶汝川扭头,见妹妹人看着不大对劲,慌忙伸手扶住。
“云锦你怎么了!”
正好郎中没走,叶汝川赶忙让人去叫。
叶云锦说没事,闭目,等刚才那阵晕眩感过去,低声让兄长扶自己进去,坐了下去。
叶汝川让人送来红糖水,让妹妹喝,随即打发掉闲人,眉头紧锁:“这是什么意思?”
苏忠神色沉重:“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后来听说昨晚水会的人商议怎么应对的时候,来了一个薛道福的专员,就是那个荀大寿,龙王单独见了人,荀大寿走后,昨夜水会的人一夜没睡,灯点到了天亮,然后今天早上,三当家他们就送走了郑龙王,说幺爷不答应,被打晕了,醒过来又要去,正好被我撞见了…… ”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最后停住。叶汝川也沉默了。屋里死寂。
叶汝川愣怔了片刻,看了眼妹妹,见人闭目,靠在椅背上,仿佛入了定,就让苏忠先出去。
等屋里只剩自己和妹妹二人,他正要上去劝她去休息,叶云锦突然睁开眼睛,一言不发,朝外快步走去,把叶汝川吓了一跳,急忙拦住。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叶云锦咬牙道:“你别管!”说完一把推开了叶汝川。
“你给我回来!”
叶汝川不顾一切,使劲扯住了妹妹的手。
“你不会要去追人?”
叶汝川只觉心跳得厉害,“难道那个事是真的?”
他盯着叶云锦那张褪尽血色的脸,压低声,小心翼翼地问。见她慢慢抬起眼皮看着自己,无半点否认的意思。
关于自己妹妹和郑龙王的那些传言,几十年了,他当然早就听说过,只是一直没敢问。
叶汝川一时心绪纷乱,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定了定神:“那雪至……”
“雪至是郑龙王的。”
叶云锦打断了兄长的问话,咬牙,眼里现出一丝怒意。
“他当了一辈子的龙王,庇护惯了人,现在要替他的那些手下和水户去担事,就算去死,我也不会拦。我也没那个资格。我就是不甘心!他太狠心了!我要问他一声,至少,雪至是他的骨肉,他决意不回,怎么的连半句交待也无……”
“你疯了?”叶汝川死命拽住妹妹一只冰冷的手。
“你要真的追去了,别人知道了怎么办?苏家族人会放过天德行这块大肉?还有,你不为自己名声,也要为雪至考虑。”
叶云锦流泪不言,叶汝川觉妹妹的手渐软,终消了力道,吁气,正要再劝她几句,听到拍门声,过去打开门,见苏忠转了回来,说水会的三当家来了,求见女掌柜,自己已他进来了。
叶云锦一怔,拭了下脸,转回头,见王泥鳅站在门外了。叶汝川将人请入,看了妹妹一眼,自己退了出去,关了门,守在外头。
王泥鳅面容沉凝,向叶云锦抱拳行礼后,从怀中取出一只信封,拜递了上去。
“这是大当家昨夜叫我务必亲手转给女当家的。请女当家查收。”
叶云锦站着,没接,只问:“那些人是知道了窖藏的事?”
王泥鳅将带着火漆的信封放到桌上,慢慢站直身体,低声应是,接着,不等叶云锦再问,自己又道:“当年的那笔窖藏,位置就在深山的一处隐秘洞穴中,多为黄金。最近的这几年,大当家大约也是怕有意外,蒙他的信任,由我经手,已陆续秘密起出了其中的大部分。我通过可靠的人兑换成美元,分存在了几家不同的洋人银行里,总数折合银元大约两千万元。”
“信封里的东西,便是所有的账户资料和印鉴。大当家说,请女当家将这个转给贺司令。水会的人,也留给他。如他有需,我必带着弟兄,唯命是从。”
叶云锦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触了下那个牛皮纸的信封,“他呢,有什么计划?应该可以全身而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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