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在舟城受欺负了?跟爷爷说,谁敢欺负我们家的婠丫头?”
沈婠吸吸鼻子,软糯软糯地道:“没有人欺负婠婠,婠婠只是想爷爷了。”沈婠抹掉眼角的泪水,扬起一个柔弱的笑容,“托爷爷的福,婠婠在舟城过得很好,庄子里的李嬷嬷受了母亲的嘱咐,十分照顾婠婠。”
沈婠也是在嫁给了裴渊后才偶然晓得,祖母之所以这么厌恶她,完全是因为她外祖母的关系。老太爷本是一介布衣,之后参加科举才高中了状元。而老太爷在当官之前,在老家永城时曾经恋慕过当地知县的千金,便是后来官拜礼部侍郎时,老太爷不曾忘记过。只是后来为了仕途,老太爷才不得不娶了与自己门当户对的三品郎将千金林氏,也就是现在的老夫人。
这事在老太爷心中一直是个遗憾,后来得知沈婠外祖母已经成亲生子后,老太爷忽然有了个念头。他告诉林氏知县一家对他有恩,想要与知县一家结为姻亲作为报答。林氏纵是万般不愿也打消不了老太爷的念头,最后只好应承。后来林氏知道真相时,可谓是恨透了媳妇唐氏,连带着沈婠也一并不喜。所以上一世的沈婠无论如何讨好老夫人,也得不到老夫人的欢心。
而对老太爷而言,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沈婠的长相本就八分像自己的生母,六分像自己的外祖母,沈婠记得老太爷的身子还是康健时,每当母亲柔弱一笑,无论是何时老太爷必定站在母亲这一边。
为此,沈婠此时才总是有意无意地露出柔弱的笑容来。
果不其然,老太爷一见沈婠这笑容,便是年纪大了,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一个八岁的小丫头在这么远这么偏僻的舟城里又能过得有多好?
老太爷望向青兰,问道:“你是婠丫头的丫环?”
青兰没有想到老太爷会突然问话,想起在庄子里的那些日子,青兰的身子不禁抖了抖,她低下头,赶紧应道:“回老太爷,是的。”
老太爷道:“说婠丫头变得疯疯傻傻的到底是什么回事?”
青兰慌张地道:“奴……奴婢……”
沈婠接道:“爷爷,这和青兰姐姐没关系。青兰姐姐在庄子里也很照顾我。都是婠婠大惊小怪的,夜晚在榻上见着蛇才被惊吓到了。”
老太爷眉头一皱,不满的目光望向了夏氏。
好端端的,榻上怎么会出现蛇?
“竟有这事!”夏氏赶紧站起来,一副心疼的模样,“婠姐儿赶快过来让母亲看看。”沈婠走过去,夏氏拉着沈婠的手,看了又看,确认没事了才松了口气道:“幸好没事,不然母亲可要心疼死了。”
说罢,夏氏冷下脸对身边的红胭道:“李婆子没有照顾好婠姐儿,让人把她赶出庄子。”夏氏又扬起亲切的笑容,“如今回来了,病也好了,回头让人替你补补身子。小姑娘家的还是长点肉好看。”
陈氏搭话道:“那是,长点肉有福气。”
老太爷道:“不长肉也一样有福气,婠丫头是我的福星,若不是婠丫头,想必现在我还在榻上躺着。”
方氏笑道:“婠姐儿可是有福气的人,山长水远的,也能遇到容大夫。婠姐儿心里记挂着老太爷哩。”
沈婠弯眉一笑,“爷爷是最有福气的人了,婠婠回来后见到爷爷,什么病痛都没有了。”
这话说得老太爷心坎都是乐呵呵的。
“婠丫头晚上和我一起用饭。”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都变了下。老太爷喜静,病好后也只喜欢一个人用饭,身边也只有三两侍候的丫环。可如今竟然要和沈婠一起用饭,老夫人和夏氏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3沈府这一家子(二)
夏氏尽管再揪心,如今当着老太爷的面也只能装出高兴的模样来。
“婠姐儿的院子我已是唤人打扫好了,这一路奔波的,婠姐儿怕是累了,刚刚痊愈的身子莫要又挨坏了,红胭,带着大姑娘回院子歇一歇吧,晚上好和老太爷一起用饭。”
沈婠乖巧地应了声,“谢谢母亲。”
和老太爷老夫人拜别后,沈婠跟着红胭出了慈安堂。路上遇到采莺,沈婠“啊”了一声,“刚刚见到祖父我太高兴了,一时间忘了采莺姐姐的嘱咐,”她露出惶恐的模样来,“采莺姐姐,祖父会怪罪我么?”
采莺强颜欢笑道:“哪……哪会。”
沈婠又兴高采烈地拉了红胭的手,“红胭姐姐,我们回院子吧。在舟城的时候,我十分想念院里的那株梅树,不知现在有没有开花。母亲喜欢梅花,要是开了花我就可以摘下来送给母亲了。”
红胭暗自诧异,大姑娘以前与夫人甚是疏离,见着府里的丫环也很少言语,从舟城的庄子回来后倒像是变了性子一般。
红胭面上笑道:“离开花的时节还远着,不过大姑娘这份心思,夫人要是晓得了想必心里也会欣慰。”
走了些许路后,红胭心里有几分好奇,她问道:“采莺姑娘和大姑娘说了什么?”
沈婠想了想,沮丧地道:“祖母担心我刚回来不适应,特地让采莺姐姐来提点我。不过我见到祖父太高兴了,一时忘记了,幸好祖父和祖母都没有责怪我。”
沈婠说得模糊,故意让红胭以为祖母也是十分欢喜她的回来。
在这偌大的沈府里,虽是夏氏在管家,老夫人在某些事上也会偏袒大房,但那是看在沈州的面子上,老夫人和夏氏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融洽。尤其是夏氏并不知道老太爷过去的那段往事,而老夫人又是个好面子的人,不可能会让夏氏有机会去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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