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放低了声音,“宁薇,对不起。”
朱宁薇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自己爱了三年的男子,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神色间尽是疲惫。
她忍不住又落了泪,“薛子平,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我。”见薛子平点了头,她才又道,“第一,你既然爱慕蒋兰欣,又为何娶了我?第二,你我相处一年,你就还那么厌恶我?第三,你明知我爱去那梅林,你为何还要去那里和她约会?”
一字一句,如泣血而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凌迟她的心。
薛子平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而此时,产婆颤声喊道:“血,血崩了,三少奶奶血崩了!”
朱宁薇的贴身丫鬟青杏,见状惨叫出声,“小姐!”
见宁薇毫无反应,青杏扑通一声对着薛子平跪了下去,“三少爷,您就回答我们家小姐吧!求求您了,她肚子里还怀着您的孩子啊!”
薛子平一听到产婆说血崩了,就吓得六神无主,此刻见青杏跪在面前,吓得也跌坐到了地上。
朱宁薇却忽然坐了起来,不顾身体的疼痛朝薛子平的方向扑去,声音凄厉,“薛子平!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跟我说句实话吗!”
薛子平头脑一热,呆呆道:“我不想娶你,是被你家逼的不能不娶你。是兰欣的丫鬟告诉我,你要对兰欣不利,所以我,我就去了。我讨厌你,要不是你,我就可以跟兰欣在一起了。可是我并不想害你的,也不想你死,不想孩子……”
哀莫大于心死,原本还残留一点幻想的朱宁薇听到薛子平的话,浑身的力量仿佛顷刻都被抽尽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薛子平,眼睛却干干的没有一滴泪。在丫鬟的哭声中,再没了知觉。
谁也不知道,在薛子平说那番话时,朱宁薇心底涌起的恨意。
她想着过奈何桥的时候一定不喝那孟婆汤,她要牢牢记住蒋兰欣和薛子平那两个贱人的脸,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要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为自己,也为那还没来得及见过这美好世界的孩子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二
朱宁薇是被吵醒的。
她想出声呵斥那些不成体统的下人,却发现张开嘴发不出声,头脑昏昏的,浑身软绵绵一丝力气也无。她想起身,整个身体却不听她使唤,也不是疼,是麻木,是一丝感觉也无,好像这个身体不是她的一样。
她想,难道人死了连动也动不得的么?
隔壁屋子的说话声却清晰可见,她努力辨识了一下,竟然是蒋兰欣和她的乳母刘妈妈。
偏厅里。
铺着橙黄毯子的贵妃榻上斜斜靠着个人,暗蓝色的襦裙,上头是一件同色的长衫,外头套了件镶金丝边的偏亮蓝的窄袖褙子,满头乌发梳了个高髻,却只斜斜插了件半新不旧的梅花样金钗。观那面容,皮肤白皙,面色红润,五官仿佛金雕玉琢般小巧。明明是年纪轻轻的亮丽女子,却偏偏打扮的老气横秋。
这就是薛府的大少奶奶蒋兰欣,三少爷薛子平私下约会的大嫂。
在她右下方的小锦凳上坐着个妇人,这妇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穿着和蒋兰欣颜色差不多的衣裙,只不过料子差了些。这妇人是薛兰欣的乳母刘妈妈,她早年家乡闹饥荒吃不好,是以后来日子好了后总是贪吃,整个人胖的像个气球,端坐在锦凳上怎么看怎么滑稽。
刘妈妈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了蒋兰欣的,“大少奶奶,你也别放在心上,这事儿原也不怪你,是那朱氏命薄。”
蒋兰欣却仿佛怔住了,呆呆的道:“是个儿子!她生的是个儿子!都怨我,不然她和那孩子都会好好的!”
见蒋兰欣这般,刘妈妈一急,颤着身站了起来,“怎么能怪大少奶奶,这事要怪,也只得怪三少爷!他先头辜负了你,后头又辜负了三少奶奶!”说着话上前一步,搂了蒋兰欣的头道:“我的孩子,妈妈知道,你可是最委屈的啊!若不是当年......”
刘妈妈刚提到当年,蒋兰欣就似受了惊吓,往后退了身子,抓着刘妈妈的胳膊疾声道:“妈妈慎言!”
刘妈妈左右看了看,笑了笑:“下人都被我退下去了,没有人听见的。”
蒋兰欣松了一口气,“没人听见妈妈也当慎言,当心隔墙有耳啊!我在这蒋府,步步荆棘,你若是真有个什么,我只怕也不能保得住您老人家呢。”
刘妈妈不以为然,拍了拍蒋兰欣的手,“老奴省得,只是老奴实在是为你委屈啊!当年明明你和三少爷青梅竹马,夫人却设计让你不得不嫁给大少爷,若她好好与你说也就罢了,偏要使那下作手段,让你在娘家抬不得头,大少爷这些年也对你不满。”
提起大少爷,蒋兰欣脸上浮了一丝笑,“他只当是我设计陷害他,哪里能给我好脸色。但他这些年也没为难我,我心里其实是感激他的。若是换个别的人,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现在呢。”
刘妈妈哼了一声道:“他自己是个病秧子,你从没嫌弃过他,他有什么资格为难你!”
蒋兰欣无奈的摇了摇头,“妈妈切莫再这么说了,不管如何,大少爷是个好的。我既已是他的妻子,就理当与他一条心。妈妈扶我去看看他,若是没事,咱们也早点歇了,明天还有得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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