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无聊,屋里也没什么书,况且又有个兰欣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看书也静不下心来。薛建邺又不能同兰欣一样,拿着个花样子开始绣花,便只好拖了兰欣下棋。
看自己在棋场上围追堵截,把她杀个片甲不留,真是爽哉,快哉。
翠微在外面轻轻敲了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进来”才推门进入。
见大少奶奶托着腮,苦着一张脸盯着棋盘,一见着她就露了个让自己快解救她的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行了礼,翠微道:“我怕翠羽今早上会有动作,便特意起的早了些,果然见她鬼鬼祟祟的从后门遛了出去,我便喊了刘妈妈跟翠欣,自己跟上回一样紧紧跟着,见她还是走那条小路去的临渭阁。后来我便一直在临渭阁门口的树丛里守着。见太阳都升老高了她才出来,见她走路一颤一颤的,刚闻了翠羽才知道是被林妈妈打了。”
翠欣忙接口,“我借口想玉琪了过去找她玩,到的时候翠羽已经进去了,玉琪的屋子正好是靠着林妈妈的屋,我隐隐约约听到哭声,后来便见着林妈妈脚步匆匆的出去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林妈妈才回来,然后我就听见那屋里忽然传来翠羽的声音,说什么二奶奶,什么不相信的,然后就没声了。林妈妈出来喊人,玉琪和另一个小丫头一道去了,我便趴在门上偷看,见林妈妈在扇翠羽耳光,还说什么她差事没办好,要是再闹,就让她娘和她哥哥嫂子陪葬什么的。”
翠微听了这话,恍然大悟,“怨不得我瞅着翠欣羽哭得那么惨呢,大少爷、大少奶奶,翠羽一回来就关了门,我刚在门口老远都听见她的哭声了。”
兰欣听得一阵心惊,真没想到平日温温和和的二弟妹竟是这般心狠。
薛建邺也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翠羽竟然真的是二少奶奶的人。在自己还是三少奶奶朱宁薇的时候,每回和兰欣吵架,可都是冯氏从中斡旋的,他当初还一直想着,要是蒋兰欣能像冯氏一样的好脾气,就算薛子平喜欢也认了。
可那时候的蒋兰欣,哪次吵架肯消停过?偏偏当着蒋氏的面就装作个锯嘴葫芦,让自己没处发火。
不对,现在想来,冯氏那可不是好意劝阻,每次经过她一劝阻,自己好像都更加讨厌兰欣了。
想到过往,薛建邺不自然的看了兰欣一眼,如今自己可是霸占了人家夫君的身子,这可是偷来的命啊。
“相公,你怎么了?”兰欣伸出手指在薛建邺面前晃了晃,“我问你话呢,现在该怎么处置翠羽啊?”
“啊.啊?哦。”薛建邺回过神,想了想道:“直接把翠羽带上来,我来问她。”
翠微出门叫翠羽,没多久,翠羽就带着哭红的双眼进了屋。她也不说话,进屋后就直接跪在薛建邺跟前。已经进入春天的季节了,屋子里也暖和,她穿得比较少,又一副默默落泪的可怜相,兰欣看着,心里一阵赛一阵的不舒服。
拿了眼去看薛建邺,见他端着茶杯,眼角都没扫翠羽一眼,心里方好过了些。
等翠羽哭够了,薛建邺方开口,“怎么,你娘死了?还是你哥哥嫂子死了?或者是你大侄子死了?”
翠微一愣,白着脸抬头看向薛建邺,脸色的泪痕还未完全干。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大少爷,不是一向最温和善良的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狠毒的话?
她哪里知道,薛建邺看着她,就想着就是这个导火索丫头,两边跑着让薛子平和兰欣在梅林里私会,害得自己一尸两命的。自己本还想,她若老老实实的出了府去,就当是为了死去的孩子超度了,放她一条生路不计较。
谁知道,她不仅去找冯氏那要说法,见冯氏不搭理她,竟然还来自己面前使狐媚子的计量。要真的是薛建邺,说不定还真的能中了她的美人计,可自己是对女人半点兴趣也无的,就蒋兰欣那越来越标致的小脸自己都没想法,还会对一个不过略有几分姿色的丫鬟有念头?
真是自取其辱!
“没......没有......”翠羽在薛建邺冰冷的眼神下低了头,小声答道。
“既是没有,你哭得如丧考批是做什么?”话音一落,原本的轻声慢语忽然变了疾声厉色,“哼,你是知道了二少奶奶已经说了你的事情了吧,你这大胆贱婢,竟敢残害三少奶奶和本少爷,谁借你的胆子?!”
说话间,薛建邺操.起桌上笨重的棋罐子,照着翠羽的头砸去。翠羽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毫不设防下被砸中了前额,登时便有一股血顺着前额流了下来。
鲜红的血,就像难产那日,濒临死前的自己看到的。
满床的血,以及麻木的痛。
薛建邺看着翠羽惊惶的双眼,心头压抑许久的痛仿佛顷刻间得到了纾解,那些痛,争先恐后的往外跳。
怀胎十月,忽然惨死。
谁知道他心里有多恨?
从一个娇俏女子,变作久病的男子。
谁知道他心里有多彷徨?
本是得尽宠爱的朱府大小姐,一朝变作病弱的薛府大少爷,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的亲人。
谁知道他心里有多痛?
翠微是个聪明的,薛建邺一开口,她就基本猜到了他的想法。加上薛建邺和兰欣商量的所有事情,又都没有瞒着她,此刻见大少爷忽然神情不对,大少奶奶又一颗心完全扑在大少爷身上。未免时间太长翠羽发现不对,忙自告奋勇的站在了薛建邺面前,挡住了翠羽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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