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惜墨还是不忘再加一把柴火,增加她和萧妩的仇恨。
萧灼看着惜墨又哭又笑,状若疯癫的模样,根本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活泼灵巧的惜墨,更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疯婆子。
她原以为惜墨是有一些难言之隐,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原因。惜墨五年前到她的院子里时,宋妈妈和娘亲也查过她的来历,只道是家道中落而被变卖的良家子,样貌举止都是上佳,这才买了她,没想到她的内心竟已扭曲至此。
听她的话,她的父亲应当是得罪了人被降罪,当时惜墨的年纪应该不大,但已经晓事。生活骤然发生剧变,从被人服侍的小姐变成了服侍别人的丫鬟,因为接受不了又找不到降罪她父亲的人,所以转而恨上了所有的“权贵”。
对于这样的人,她不仅觉得可恨,更觉得可怜。
至于她说的偏心于惜言的事,萧灼自认问心无愧,只不过她也无心再去理论了。
昔日的姐妹兼好友,心思却如此深沉,做出这些背德叛主的事,一旁的惜言也咬着唇偏过了头去,不忍再看。
终于发泄完,惜墨脱力地瘫在地上,目光已然涣散。
“姑娘,你杀了我吧,我自知罪无可恕,反正我在这人世间已经没了牵挂,你就看在我好歹服侍了你这么长时间的份上,给我个痛快吧。”惜墨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静默良久,萧灼缓缓起身,背对着惜墨,像是再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惜言,你去把程伯叫来,让他找两个人牙子来,把惜墨发卖了,卖的越远越好,今生今世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闭上的眼睛骤然睁开,惜墨不可置信的看着萧灼,可是萧灼已经走进了里间的屏风后面,没有再多说一句。
程管家办事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便带着人进来,直接将还处在震惊中的惜墨捂住嘴拖了出去,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里间,萧灼深深地叹了口气。罢了,清明将至,就当是为娘亲积点阴德罢。
不过萧灼虽然狠不下心,有人却会帮她。
几日后,惜墨被卖往偏远之地的途中,几名黑衣人趁着月黑风高之际悄悄给惜墨灌下了致人聋哑的药水,这也彻底浇灭了惜墨仅有的逃跑心思,低价卖给了边城的一户商贾人家,永远无法再动歪心思。
当然,这些萧灼也永远不会知道。
其华轩内,惜墨被拖出去后,惜言和绿妍站在原地。绿妍从萧灼开始说话后就大气都不敢出,一直站在旁边默默看着。
惜言抹了抹眼角的泪,很快收敛了情绪,挥挥手让绿妍先出去,自己则进了里间。
里面,萧灼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盛开的杏花出神。
惜言走到萧灼身边,低低地唤了一声:“姑娘。”
萧灼回神,看着惜言安抚地笑了笑,“我没事。”
她只是有些郁闷,明明惜墨心里的仇恨并不来自于她,却发泄到了她身上。可能是她并没经历过,所以不太了解。但是觉得有些委屈也是真的。
惜言走到萧灼身边跪下,将双手放在了萧灼的膝盖上,语气认真,“姑娘,惜言向您发誓,会一辈子陪着姑娘,护着姑娘,决不背叛,若有违此事,定遭天打雷劈,不得……”
后面的话被萧灼伸出食指轻轻堵了回去,“我知道,我相信你。”萧灼停了下道:“还有绿妍,我相信绿妍也是个好的,你替我好好教教她,不然你一个人怕是服侍不过来哦。”
萧灼当然不会因为惜墨便对身边的人失去信任。惜墨的事是她自己钻了牛角尖,若因为她一个而对所有人都失望,一辈子活在疑神疑鬼中,那也太可悲,太得不偿失了。
萧灼不会那样,但同样也不会轻信他人。惜言她是信任的,绿妍的来历程伯已经调查了一番,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她还得继续考察一段时间。至于院里其他人,还是能换则换。不过她们都不近身伺候,想必也无大碍。
见萧灼眼中的神情不似作假,惜言也笑了笑,用脸轻蹭了蹭萧灼的膝盖,随即道:“不过姑娘,奴婢还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将惜墨留下来等爹爹回来好告知爹爹?”萧灼先道。
惜言点点头。
萧灼无奈地耸耸肩,她何尝不想,但是没有证据啊。那几个绑匪因为后来的变故,被箭当场射死两个,剩下三个早就跑没影了。
而惜墨这边,虽然有惜墨的口供和这些东西,但萧妩和二夫人不是傻子,若一口咬定是惜墨自己偷得,怕担罪名才倒打一耙该怎么办?又或者像上次的烟岚一样直接将所有罪名推到贺明轩身上,估计她为了撇清自己什么都做得出来。
总的来说,还是她准备的不充分。今日她的本来目的就是试试惜墨是不是那个传信的人,至于绑匪这一出她还真没料想到,也实在是太鲁莽了些。若是没有景浔,怕是真的有可能得逞。
想到景浔,萧灼下意识摸了摸被她放在腰间的那几块玉佩碎片,奇迹般地感到一丝心安。
虽然将萧妩正法暂时还有些难,但好的一点是处置了惜墨,自己身边没了眼线,也告诉萧妩自己已经知道了,给她个警告,多少能消停些日子了。
但是该报的仇,她一样也不会忘,迟早会一并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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