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萱叹气:“不会分开太久的,哎,你别哭啊,我只说有可能会死,又没说一定会死。”
“都怪我太笨,什么都帮不了你,只会给你添麻烦。”惠兰绷不住,哭出声来:“我会乖乖听你的话,但你也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的活着。”
“肉麻死了,搞得像生离死别的,你明知道我最讨厌那些苦大仇深的人。”林萱忽然想到什么,补充说:“还有一点要交代你,你去裴云瑾那儿,名义上是我送他的通房丫头,你也算半个主子,可别傻乎乎的抢着干活。你要是每天闲得没事做,可以多做些绣活儿。还有你那字也跟狗爬的一样,趁着有时间,多练练。行了,我没什么可交代的了,你走吧。”
房里的惠兰还在哭哭啼啼,却不知隔墙外的裴云瑾对她正妒嫉。
不知过了多久,林萱终于拉着红肿着眼睛的惠兰走出来。
她向裴云瑾屈膝行礼:“世子,惠兰就拜托你了!”
裴云瑾轻描淡写的看一眼惠兰,刻意忽略内心的分崩离析。原来她也不是全无心肝,这世上,至少还有个惠兰能让她露出几分真情实意。
第18章
上巳节,百官沐休。
今日午时,邧帝沐浴、焚香、卜卦后,服丹药。
服下丹药后,他精力充沛,披头散发在凌霄殿内载歌载舞,远远看着像个疯子。
疯子本人很开心,那种从骨子里腾起轻盈感,令他有种错觉:他不是人,是下凡的神仙。
吕思净一直在邧帝身旁,他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怕邧帝有事要找他却找不到。他的前任,就是这样才被扒了皮挂在秋容道。
邧帝本就喜怒无常,服丹药后更甚!
春日的太阳,也跟邧帝的脾气相似,上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就阴云密布。
午后起了风,吕思净担心邧帝吹风受凉,命人把窗户都关上。
邧帝阻止:“别关窗,就让它开着。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朕既承天运,风雨再大,也理应由我来受。”
他服用完丹药,身体燥热,凉风吹进来,觉得舒爽。
吕思净顺嘴拍了个马屁,跪下道:“有陛下这样的仁君,是苍天之幸,也是百姓之福。”
他饿到现在,脑袋不好使,马屁拍错了!
“哈哈哈,朕原来以为你机灵,现在一看,究竟还是比不上你师父。”邧帝赤着脚走在地上,亲自把他扶起来,笑道:“朕今日教你,你要记住。你师父从来不会说朕仁慈。朕若仁慈,秋容道挂着的人皮哪来的?在朕这里,别把那套假仁假义挂嘴上,那都是咱们糊弄别人的。你师父是刀,朕是挥刀人。等你师父退下来,你便是朕的刀。”
“奴才遵旨!”
“誒?”邧帝想了想,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你师父呢?”
这世间真正能懂他的,也只有吕守一。最近邧帝总是疏远吕守一,今日倒有些想他了。
“师父今日一直在司礼监,到现在还没出来。”
邧帝撇嘴:“他可真行!上巳节,朝野上下皆在沐休,唯司礼监没有休息——你师父替朕辛苦一辈子,现在身子不行了,才把你给扶起来——他是朕的左膀右臂,处处替朕着想,朕现在都有些离不开他。”
邧帝服下丹药,说话没什么逻辑,想说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服丹药,需要十几个时辰来散发,散发时他总有说不完的话,吕思净已经习惯。他也不插嘴,只默默听着。
有些事,听完就忘。
“本朝五品以上官员有权利直接向皇帝上奏疏,奏疏先由内阁呈阅,内阁阅后将建议或解决方法写在条子上夹在奏疏里,交由皇帝批朱。可是那么多奏折,皇帝一人怎么批得过来,于是太宗皇帝成立司礼监,由秉笔太监代皇帝批朱。可我父皇勤俭克己,从来都是自己批奏折,只有晚年重病不能起,才将批朱的权利交给皇嗣女,也就是我长姐。”
“我长姐溧阳公主也很勤勉。十三岁,别的小姑娘都在扑蝶、踢毽子、看话本子,她每日在父皇病床前批阅奏折。”邧帝抬起手举到高处,比划道,“她每日要批的奏折,堆起来比她还高。”
那是邧帝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他什么都不用想,因为头顶有人遮风挡雨,他才能不知世间疾苦,沉迷于修道。
长姐见他笑得开心,总要叫他傻瓜,虽然嘴里骂他是傻瓜,眼睛里却含着宠溺。
邧帝不喜欢当皇帝,只想当一辈子长姐眼中的小傻瓜。
可惜,后来全都变了!
不知从哪天起,长姐心里、眼里不再是他,她喜欢上别的男人。那人口蜜腹剑,包藏祸心,可惜长姐被情爱迷住眼,识人不清。
他心里空荡荡,每日劝长姐小心提防,长姐总是不以为然,偶尔还皱起眉头。他打小敏感自卑,说得多了,总怀疑长姐皱着眉头是因为不耐烦听他说话。
认识那个男人之前,长姐对他总是很有耐心。
后来,他把所有不开心都怪罪在那人身上,为报复,蓄意破坏长姐跟他见面时机。
长姐知道后,痛骂他,越来越疏远他。
为了吸引长姐注意,也为了让长姐觉察到危机,他开始接触朝廷里支持利他当太子的人,可惜计划不管用。
长姐居然也支持他当太子!她宁愿为那个男人,放弃皇嗣女之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