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陌生的感觉,好像是置身于乌云密布的野径里,唯有他眼中的那点光,格外明亮,照到人心里去了。
林萱重新抬头看他,眼睛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她又把头埋在他怀里,乖巧极了。
裴云瑾重新将她抱回书房,林萱趴在他的胸口,听见他胸膛里的剧烈起伏,又听他叹气:“我父亲性格直率,行事更是雷厉风行,我在他身边长大,十二岁入军营,身旁的人都是任劳任怨的直率性子。遇见你这样又娇气又满身心眼的小姑娘,我也很头疼。”
“我没有不喜欢你!”他抱着她,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道:“我只是不喜欢你把心思都用在别人身上。”
他对她好,她嗤之以鼻,可他只要说错一句,她就要跟我划清界限。
她又调皮,伸手去捏他的耳朵,被他抓住,放在了唇边亲吻,他也是无可奈何:“这种事说出去都是个笑话,我的女人被欺负了,我非但不能给她报仇,还要继续袖手旁观的看她被欺负。”
怀中人又要挣扎。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不杀吕守一!”他看着她的眼睛,满脸疲惫,“可你必须保证,再也不能以身犯险。若再发生今日这种事,我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她还撅着嘴,满脸不高兴,裴云瑾完全拿她没办法。
林萱说:“我真的要走了,按照旧例,皇后娘娘她们晚上会来青玉宫探望,而我却还在这里。”
裴云瑾面色冷了下来,又是喜怒不定的模样。
她隔着衣服去掐他腰上的肉,硬得跟块石头似的,掐得她手疼。
裴云瑾冷声质问:“现在是谁在对我动手动脚?我警告你,再招我,你今晚可走不了!”
他隔着衣服,回敬的去捏她的荷尖,她笑着弯腰躲开。
裴云瑾将大哥留下的白玉瓷瓶给她,“此药可解百蛊,每日一颗,连服三日。”又将大氅披在她身上,悄悄将她送回青玉宫。
青玉宫的回廊下,林萱目送他离开,手中还有他留下的温度,心中却空荡荡。
三月的天气善变,上午还是艳阳高照,到了晚上又是雷又是雨。
大雨滂沱,春雷滚滚。
裴云瑾走在御花园里,正承雨露的蔷薇花枝拂他白色的衣裳下摆。
天空一道白光闪现,紧跟着“轰隆”一声,裴云瑾抬头,看见开得艳丽的垂丝海棠上缠绕着电光,茂密枝桠裂开,倒在他肩上。
不远处,贴身保护他的暗卫看见电光缠上那颀长高瘦的身子,紧跟着,他跌倒在地。
暗卫上前,掐他的人中:“世子?世子?”
还有呼吸,脉搏也正常,就是醒不过来。
暗卫只好将他背回晴云阁。
青玉宫内,林萱刚换了好自己的衣服,皇后就领着宁妃和徐妃来给她探病。
“恭请皇后圣安,两位娘娘万福。”林萱给她们行礼。
“你身子不好,快过来坐。”皇后招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今日你受委屈了。”
三人身后的大宫女,依次将他们带来的礼品摆在大厅的案几上,还有长长的礼单。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还要劳烦皇后娘娘和两位娘娘来看我,萱儿真是过意不去。”
徐妃在一旁笑着说:“陛下也想来,可他又怕见了你会难受,此刻正在我宫里等消息呢。你要不要给陛下带几句话回去,也好让他宽宽心?”
她们三个斗了多年,说话总是这样打着机锋。
徐妃和邧帝最贴心,总是能了解他在想什么。宁妃承宠最多,却无子嗣。皇后虽有太子,却无恩宠,跟邧帝更是话不投机。
宁妃悄悄看了皇后一眼,才开口:“皇后娘娘领着我们来给萱儿探病,是为了让她宽心。好好的,你提皇上做什么,是还嫌萱儿心里不够委屈吗?”
争斗得够凶的,来探个病也要显示出自己在宫中的独特地位。
宁妃说话就没上没下,唯恐皇后和徐妃不知道她跟邧帝讲话从来都是没头脑的,邧帝最偏爱她天真直率的性情。
宫里的女人,都指望着皇帝的恩宠过日子。女人和女人之间是仇敌,只要能抓住机会,就要往对方胸口补一刀,恨不得狠狠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口肉。
皇后这才开口:“宁妃说得是,我们此行是为了给萱儿探病。你这宫里要是缺了什么,就派人来跟我说一声。”
她又交代身边的大宫女季瑶:“你去跟陛下说一声,萱儿今日受了寒,得好好养着身体,我已做主把她今日的功课都免了。”
林萱始终弄不明白她们之间乐此不疲争斗的意义在哪里!在她看来,女人之间实在不必互相仇敌,女人应该团结起来,共同对付男人才是!
终于送走了三位娘娘,林萱卸下珠环钗佩,刚换好寝衣准备睡,吕思净又来了。
还好不用再换衣服,她不跟吕思净见外,披散着头发,罩了件披风就出来见他。
“贵主可有哪里不适?”吕思净要替她把脉。
他没有穿道袍来见她,而是穿着暗红色的内侍制服。
红色很适合他,更显的他俊秀,唇红齿白的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
“不错嘛,你现在都学会把脉看病了,以后是不是想进太医院当差?”林萱口中虽然揶揄,却还是乖乖把手放上去,给他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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