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她好像忘了很多事情,记忆里有一大段空白连接不上。
琴声已停下,景琴师退出去,由另一位娇娘演唱小曲。阳夫人见林萱捂着头,连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担忧问道:“贵主,你哪里舒服?”
林萱摇摇头,对阳夫人说无须担心。
她又不断想起这段日子,好像有事就想到了裴云瑾,似乎在她的潜意识里,裴云瑾是可靠的,是值得信任的。
为什么,是什么给了她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在裴云瑾身边就是安全的呢?
前世加上今生,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长。
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裴云瑾,可是真当她跟裴云瑾在一起,又随时想要逃离,为什么?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动静闹得很大,好像是景祁在跟什么人争执。
守在旁边如同石雕一般的阳蒙见她神色有异,终于开口:“贵主,我过去看看。”
林萱也跟在他身后。
大厅里来了一群豪奴,桌上摆着许多礼物,还有一匣摆放整齐的银子。
为首的人是安定侯家的总管,安定侯是太子的舅舅,在朝廷里领了个虚职,整日里吃喝享乐,不务正业。
安定侯男女通吃,家里小妾无数,还惦记着东江苑里的琴师,尤其听说他是西边某个佛国的小王子后,定要将他纳入后院。
景祁是域外来宾,虽在东江苑里弹琴,却不是伶人乐籍,他与东江苑是平等合作关系。按照法律,东江苑不能以买卖的方式,将他这个人卖给定远侯。
可惜定远侯家的管家不讲道理,没说几句,就要指挥手下砸场子。
“你们就别在这里耽误大爷时间,跟大爷磨嘴皮子了。若有那闲工夫,还不如说服景少爷,乖乖跟我们走,你们既能得大笔银子,也能为大爷省下时间。大爷我是定远侯府的人,定远侯是太子的舅舅,他老人家要这个人,我看谁敢拦着!”
这位管家说话时挺着胸膛,一看就不好相与。
景祁气得脸色发白,偏偏他又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林萱在一旁看得心疼,眼见定远侯府的那帮奴才就要上来拿人,她挺身而出道:“这位琴师是青莲佛国的九王子景祁,并非东江苑的伶人,即便是太子亲自来了,也不能用强取豪夺的方式在众目睽睽下将他带走。往东走三条街是京兆府的衙门,若他的朋友拿着他的户籍去那里击鼓鸣冤,半日后,消息就会传到宫中陛下的耳朵里,此事虽不是太子指使,却也有管束不严之责。”
林萱声音温婉,说话柔和,她身旁又有武艺高强的护卫。
她能清楚的说出来太子会因此事被皇帝责罚,可见身份不凡,景阳侯府的管家看到这样的阵势,也明白今日带不走景琴师。虽然遗憾,但他是个识时务的人,立刻令属下将礼物和银子带走。
景祁过来道谢。
“景先生。”林萱对他道:“最近几个月,京城不安定,景先生不如择一安全居所,暂且忍耐一段时间。”
景祁刚才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很眼熟,虽然此前从未见过,心中莫名有一种跟她很熟的感觉,此时再听她轻易便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禁问:“姑娘,我们认识吗?”
“我是乐痴,久闻先生大名,今日结识先生,是我之幸。”
景祁刚来京城,不懂这里的风俗,他不禁后怕:“姑娘,如果刚才不是你及时救我,那群人真的会把我当奴仆一样带走吗?这里是天子脚下,他们竟敢无视王法?”
真是个令人窒息的问题啊!林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总不能告诉他,这个国家的天子本人就是个不讲道理不讲王法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约束好手底下的人呢?若非大梁立国几百年,有那些世家大族强行支撑着,镇南王的人早就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攻下京城。
值得期待的是,不久后裴云瑾当了太子,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乱相。
景祁见林萱面露难色,垂下头道:“我明白了,多谢姑娘。我今日就回去,以后不会再来东江苑。”
东江苑外站着两个人,将林萱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完了,站在裴云瑾的角度,可以看见那琴师仍旧站在大厅里,痴痴的望着林萱远去的背影,眼睛里充满哀伤。
林萱长的好看,在哪里都会被人觊觎,裴云瑾不怪她。
都是这位佛国王子,离开自己国家后,佛经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随便见到个长得漂亮的就动了凡心。
裴云瑾调匀气息,平息了怒火,才对一旁的安瑞道:“吕守一设下的埋伏都清理干净了吗?”
“都已经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只有东十二街的那几个还留着。”
“好,留着让她自己解决,免得她又烦我多管闲事。”
安瑞替裴云瑾叫屈:“若非世子爷插手,贵主今日只怕要折在吕守一的手里,她居然还不领情。”
裴云瑾一个眼神扫过去,吓得安瑞再也不敢乱说话。
事关林萱的安危,裴云瑾连假设的话都听不得。这一世,他要林萱平平安安,不受半点伤害。
裴云瑾又盯着那琴师瞧了半晌,前世他将这位琴师请出府邸后,还是不太放心,在距离京城三十里的郊外对这位琴师设下埋伏,伪装成他是被强盗所杀。
后来吕思净不知道怎么查到这件事,把真相告诉林萱,惹得林萱得知真相后又跟他闹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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